紧接着,是一声比雷还要刺耳的爆裂,整座钦天监剧烈颤动,星盘震颤着倾斜,尘土从高处扑簌簌坠落,石墙龟裂,墙缝中渗出诡异的红光,如同地狱裂开的缝隙。
“快走!”头顶传来成敬撕心裂肺的怒吼,他的声音隔着乱石和轰鸣,像在用尽全力与死神抢人,“大人快走,火器营炸了药库!!”
空气里腾起刺鼻的火药味,还有隐约的血腥味。
杭令薇眼神一震,猛地回头。
那女子却只是靠坐在琉璃柜旁,嘴角带血地望着她,喃喃低语:“双魂归位……天命便改……”
下一刻,石壁轰然塌落,一道燃着烈焰的横梁从上方砸落,几乎将二人隔断。杭令薇被气浪猛地掀翻,撞到墙边,脑中一晃,耳鸣如浪。
她强撑着坐起,模糊间看到火光中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渐渐被烟尘吞没,双目无神地望着她,仿佛在说:
“代我活下去……”
“杭姑娘!”成敬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近在咫尺,混着火焰爆燃的轰鸣与落石声,凄厉如刃。
杭令薇咬紧牙关,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的方向,眼角一瞬泛起酸涩。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塌方另一端扑去。
火光将她的身影拖得极长,在摇晃坍塌的星盘阴影中一闪而过,像一枚从命运之轴上挣脱的流星。
地窖坍塌的最后一瞬,她抱头滚出废墟,迎面撞进了成敬奋力扑来的怀里。
轰——!
身后炸起冲天火光,映得半边夜空赤红如血。钦天监在烈焰中崩毁,而她,浑身是灰,唇角带血,却死死攥着怀中那块已经碎裂的血玉髓。
杭令薇冲向台阶的脚步骤然刹住,几乎在火光映照中僵成了一尊雕像。
她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那仍跪在血玉雕前、喘息未定的“另一个自己”。她的瞳孔在骤然扩大的恐惧与震惊中颤动,心中如雷霆翻滚,纷乱的思绪电光火石间交织成一道惊人的结论。
所谓的“穿越”,根本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的灵魂,从来不是“意外”跌入这大明王朝里的。也许在现代十三陵的游览不完全是她个人的意愿,而是蓄谋已久。有人,或某个势力,用秘术将她的魂魄撕裂成两半:一半困在这具被选中的“杭令薇”躯壳中,另一半则以禁术铸魂,藏于这地窖幽暗深处,与那块血玉共生为蛊。
那“她”,跪在血玉雕前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她残缺灵魂的另一半,被炼成了活的“媒介”。
“你不是我……”杭令薇喃喃开口,声音发颤,却带着越来越清晰的痛觉,“你是被困的、被利用的我……是被从我身体里剥离出来的。”
她话未说完,面具人猛地暴起!
一道血影掠空,如鬼魅出鞘,霎时间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靠近的。他一掌捂住胸口,身形却快得惊人,右手五指像沾满毒血的鹰爪,指甲锋利如刃,直直刺向杭令薇的咽喉,目标明确,招招夺命。
“你本该死在浮碧亭宫宴当日!”他嘶声厉吼,声如野兽,字字都掺着血。
杭令薇侧颈急避,指尖猛地撑地借力,堪堪让开那致命一击。但鲜血依然飞溅,她耳后被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意让她清醒如冰水灌顶。她回身一掌挥出,拍中他的肩膀,却只击出沉闷的一声,那人身上仿佛裹着异兽皮甲,纹丝未动。
霎时间,一声巨响从地窖穹顶炸裂开来,震得整座星盘都为之一颤!
是火器营的余爆波及了此处,轰塌的顶棚如天崩地裂,炽热火焰沿着梁柱倒卷而下,火光瞬间吞没半座地窖。坍塌的横梁轰然砸落,正中那座封存“血玉雕”的琉璃柜,伴随一声脆响,柜中血雕应声碎裂!
“别!”面具人嘶吼出声,可惜已来不及。
下一刻,整个地窖被恐怖异象笼罩。
那原本静默于血玉之中的丝丝红线,如活物骤醒,在火焰映照下破碎飞散,化作无数道如发丝般细密的红蛇,自碎玉中狂涌而出!
它们无声地滑翔于空气中,裹挟着蛊毒与诡异灵力,如千万根锋利的血针,在空中纠缠、蔓延、嘶嘶作响,仿佛受惊的蚁群,朝着地窖中的两人扑来。
杭令薇瞳孔紧缩,只觉天地之间顷刻血红。她想退,可脚下石砖震裂,气浪掀翻衣角。火光中,那些红线已迫近到指尖三寸,仿佛要钻入她体内,与她血脉共鸣!
而身后,那个“她”的身体也剧烈震颤起来,面上浮现出一种几近癫狂的神情,仿佛灵魂要从内里裂出,挣脱,融合……
她想逃,可身体却在这一刻动弹不得,仿佛整片空间都凝固住了。
火焰喷涌入地窖深处,映红杭令薇的眼眸。
她猛地一咬舌尖,血气涌上喉间,在那电光火石间一掌掀起落地的古琴残片,将面前红线阻住一瞬,反手朝塌陷处的缺口扑去!
身后,是红丝如潮、毒焰狂舞。
炽热的火焰吞噬了整个地窖,瓦砾与血玉碎片在空中飞旋,红丝如万蛇乱舞,在她与“另一个自己”之间扭曲缠绕,仿佛要将两个灵魂拉扯归一。杭令薇踉跄着倒退一步,心口跳得像要炸裂,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一种陌生却熟悉的力量,仿佛记忆、情感与意识的断面被强行缝合。
面具人的尖叫被火光吞没,他的身影在血玉爆裂的冲击中寸寸崩解,像风中残灰。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最后望向她,眼中却不再是恨,而是一种说不清的释然,仿佛终于从命运的傀儡线上挣脱。
“你不能忘,”那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回荡,像一道回音,“归墟未闭,真正的血祭,还未开始。”
火焰卷起的一瞬间,杭令薇猛地转身跃出坍塌的出口,身后整座钦天监轰然塌陷。夜色如墨,浓烟直冲天际,映得天穹如血。她跪倒在瓦砾边大口喘息,脸上是火焰熏灼的灰烬,眼中却映出冰冷而清醒的光。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误入这局的人,而是这场棋局里,那颗能翻盘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