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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前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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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面前,她怔了一瞬,没有立即跟随上去,冷静下来后环顾四周。

比血还艳的浴生树扎根在不远前,赤色九瓣花落满了沉封多年的冰海,波涛渐息,浮在半空的数千水镜不断变换着场景。

王逸然目不转睛,认真盯着水镜里尚在发生的事情,由左往右,她依次看见了陌生和熟悉的人。

简写着“镖”字的镖旗在风中飞扬,红带镖师在休息时避开众人,与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秘密会面。

她紧紧盯着男人的背影,在他转过身时大吃一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鸿的父亲——苏则。

他在京域定居当官,本该待在那里,如今却跑来运粮的地方,行迹甚是蹊跷。

她想听清楚他们在交谈什么,无奈水镜隔在面前,进去容易出来难。

思来想去,王逸然只能选择站在镜外,当个旁观者。

厚厚的一沓银票被递出去,镖师笑着接过,而后伸手拍了拍苏则的肩膀,好似在让他放心,这之后,便回去了镖局的队伍里。

长林大路有他的身影,漕运更是。

这让王逸然更加笃定,苏则与王君庆一案脱不了干系,就像苏鸿一样,父子俩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左侧的水镜逐渐飘远,她又移眼去看别的场景,看见了东西南北,各方商队运着粮米,往各方城池而去。

有些齐齐涌向东凰城,在那待了一段时间后,众人脸上愁容不断,开始愤而苦恼,心中有气,却无处可发。

情绪愈发强烈时,画面也逐渐沉重。

最后一个水镜的画面定格在冬季,风霜雪月天,公堂之上,官府的人对王君庆进行缉拿问责。

百姓们凑到衙门外看热闹,听闻右丞相前来,才纷纷自觉噤了声。

她依旧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陆景冥在为挚友解围,甚至是辩驳,不然也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王君庆带走。

兄弟有难,他们彼此都不会坐视不管,而这难过的关,无疑是王君庆死前遭受的污蔑与算计。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冬季,想必相隔的时间不会太久,看完这些,王逸然又转头去找寻其他画面,最终掐着点儿,进入了一片距离稍远的水镜。

浑身被冷意包裹,拉拽感来得太过突然,即使是经历了第二次,她也还不习惯。

快速熟悉完四周后,王逸然又望见了远处的白衣公子,“王……!”

余下的两个字止在喉间。

她很想高兴地跑上前去,跟他打声招呼,可一想到前不久,他身受影响面临的消失,她又打消了主动的想法。

激动的劲儿一下子退却,她慢慢跟在他的身后,一直思考着,待会儿面对面,该怎么开口。

解释完别人看不见自己的原因。

然后呢?

然后再自我介绍一遍?

这好像也行。

提前做好准备,王逸然鼓起勇气,要去拍他的肩膀,不料手才伸出,对方就突然转过身来。

右掌僵在半空。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尴尬地与他对视,反应过来后,着急地想解释,却听见王君庆惊喜道:“小璇姑娘?你回来了?!”

“啊?”王逸然傻在原地。

“你……”他笑意微凝,瞧她没有惊喜,反倒是呆呆的,内心瞬间自责起来,“你不记得我了?我叫王君庆,王谦啊!”

“王谦?”

“对!”

“我记得啊。”王逸然奇怪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问出那句话?”

什么叫她回来了?

她不是离开了吗?

他竟然还能记得她?

两个水镜之间的世界,难道是互相连接的吗?

“我没怎么,是你怎么了。”

“我?”

“对!”

王君庆愧道:“自从上次,你说要晚些回去,我便再也找不到你了,那夜你离开以后,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很久?”

“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得这般古怪,明明那夜她已经回去了高府,怎么王君庆没见到她,反而还说她失踪了?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不是迷路了?”

“我……”

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吗?

这不行。

可要是撒谎,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能糊弄过去的理由,迷路只能迷一会儿,而她,已经失踪了许久。

“我确实是迷路了。”

只迷路这个解释还不够。

王逸然又多编了几句:“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想着回去找你的,可我迷了方向找不到路,又累又饿以后,采了寺里的小红菌吃……”

“然后,你被毒晕了?”

“对!”

她顺势点头,也不管对方会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反正解释嘛,能解释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瞎编。

“我晕了好几日,再醒来,又撞上了鬼打墙,在原地绕了几天几夜,寻到出口反而走错了路,折返回来歇息过后,才误打误撞找到你!”

“那你真是不容易。”

听她讲诉这一路的坎坷,他索性相信了她给出的解释:“下次不要再晚归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一……”她没好意思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目光移向别处,不经意瞥向了街道两旁的路人。

未说完的话顿在口中。

顺着他们上下打量的视线,王逸然看见了面前玉树临风的男子。

他静然站于天地之间,万千光景也不过是用来衬他的虚影。

他完美无缺,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也躲不过世俗的闲言碎语。

“欸~你看,他已经精神失常了!自己一个人搁那儿讲话,还有模有样的嘞!”

“你管人家,人家受的打击可比你大,疯点怎么了?”

“哟豁,还打击呢?自己做的那档子事,算什么打击?扣粮贪财,哪样不是他干的?你且等着,看看日后这官府的人怎么治他!”

“怎么治还轮不到你来说,你忘了,你我先前曾受过他的恩,没有他赈灾,我们还不知道会饿死在哪里。”

“我又没求着让他来,是他自己愿意的……”

议论纷纷的话无比刺耳,王逸然握紧拳头,真想现在就冲上去揍他们几顿,无奈,这次回来,她不能再透知未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指骨咯吱作响,她明知故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巡抚他们暗中陷害你吗?

是苏则吗?

是我不知道的其他人吗?

“没发生什么。”

他自然也听见了旁人的议论,平静地接受,再平静地走回去,目视前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

“真的没发生什么吗?”

“你希望发生什么?”

王君庆笑了笑:“小璇姑娘,你来自未来,不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日后会面临什么吗?”

很平淡的一句话,却震得她心头发颤,浑身一麻,她以为,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再从她怪异的举止中,知晓那可悲的未来。

“我不清楚。”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清楚全部。

“我不是说过,我在未来,才与你们相处过几日吗?”

王逸然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也怕自己努力克制的情绪露馅儿:“既然才相处过几日,那我又如何能知晓你们全部的事情?”

该知晓全部的不能知晓,不该知晓的又知晓。

世事无常,天意弄人。

“抱歉,我总以为我们相识已久,所以险些忘记。”

王君庆继续说:“你不清楚,那我便讲与你听,在你失踪的第一日,我本来要按照约定,借粮给巡抚他们,谁知他们因事耽搁,没盖好官印,就这样,又拖了好几日。”

“几日过后,我在外施粥赈灾,巡抚和秦校尉,在没有定好交接时间的情况下,擅入粮仓,我手下的人得知此事,偷溜出来告知我,等我再回去,他们已然点过数量,并说……”

“说什么?”

他脸色凝重:“说我运送的赈灾粮,原先就少了一大半。”

“一大半?你原先运的是多少?”

“一百五十万石。”

“……”

真不是个小数目。

原先要运一百五十万石,到了东凰城,只剩下了七十五万石,再要答应借给巡抚他们五十万石,这样算下来,用于赈灾的粮米,哪里还够?

“那你还要借粮给秦澜他们吗?”

王逸然劝他道:“要不然,别借了吧?”

自身都难保了,还管别人做什么?

“不。”

王君庆答得坚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们既然能拿出官印,那我无论如何都要借的,况且,我也想为陆兄分忧一些。”

“分忧?”

王逸然压下想提醒他的冲动,不喜道:“都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想着他了,把自己顾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死了,他比谁都要难过。

“我会顾好自己的。”

王君庆笑着说:“你不用担心。”

王逸然沉默地看着他。

有时她甚是讨厌他舍己为人,善良高洁的品格,偏偏这些东西不能舍弃,一旦舍弃,人就不再是那个人。

“那行。”

她叹了口气,试着去尊重理解:“我相信你。”

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日子里,她开始变得话少谨慎,连情绪和反应都是平平淡淡的。

变化被王君庆察觉,他也没说什么,日复一日做着该做的事,白天施粥赈灾,夜里研墨,提笔绘画心上人的画像,睹物思人。

他们默契的没再提起别的事情。

心事深藏于腹,王逸然夜不能寐,焦虑地躺在树上,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的月亮。

夜半三更,周遭万籁俱寂,除了鸟叫和虫鸣,便听不见其他声音,困意逐渐上涌,望月望到眼睛发涩,直打哈欠,她才阖上眸子,准备休息。

头脑尚且清醒,不远处的木窗响了两声,极轻,又极为小心的动静。

屋内的昏光泄出窗外,被人遮挡过后,又随着木窗的合闭,一点点退回缝隙里。

风停,叶落。

睫羽轻颤,王逸然缓缓睁开了双眼,转头望向仍在亮堂的厢房,若有所思,跃下高树,跟了上去。

一路随行至粮仓。

大门未启,他隐形而过。

负责看守的几个人早就困得不行,靠在门外睡了过去。

仓内亮起一团暗光,由里到外,从黄渐黑,一道颀长的黑影随着光投在地上,有人闯入,却听不见脚步声。

王君庆走到粮米前,伸手握起一把,低下头,凑到鼻尖轻嗅,而后塞进嘴中,深尝几口。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响在齿间。

短暂的品味,足以令人骨头顿痛,头胀气闷,牙齿和五指渐痒,右手轻抖,抖落了几粒生米。

他似乎有些难受。

但王逸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从她跟他来到这里,她就想不明白。

更不懂,他为何要冒着口吐鲜血,灵力散尽的生命危险,将半数粮米转移至一处虚洞中。

百姓赖以生存的食物就这样凭空消失,此举不是出于巡抚,也不是出于秦澜,而是……出于他自己。

他藏了朝廷的赈灾储粮,更准确的说,按照外人的评价,这一行为,是私扣,是贪污。

王逸然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一幕会出自他手,她想怀疑,想欺骗,甚至是说服自己,污蔑他的人另有人在。

他清清白白,不会犯错。

可从高府离开的那一刻起,她便比谁都清楚,她没有跟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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