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然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果断点头答应,跟着他放完花灯离开了河边。
天色渐晚,阴云遮去月亮的光,人流在时间的流逝中由多变少,寒冬的风又冷又瑟,她宁愿在外面受冻,也不想回到苏府。
至今还能记起,床附近的冷意。
她不能保证下一个死在床上的人会不会是她,所以她开始走的很慢,慢到让苏鸿想问出口,今夜是哪里让她玩的不尽兴了。
心中正绞尽脑汁想着不回去的理由,右手突然被人拉起。
王逸然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苏鸿以她为中心,扩出一道紫光圆轮护灵阵,而后飞身跃上高处,临走前给她扔下一句提醒:“在这儿等我,别乱走!”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咆哮的狮吼。
她反应过来,远处的两道身影已经纠缠在一起,苏鸿此刻正手持着红杆长矛,向那杀气冲天的擎沣长尾狮击去。
是妖怪。
她心中又一动。
是跟她一样的妖怪!
她站在原地观望着战局,无比希望那头巨狮现在就能把苏鸿咬死,目光追随着那杆长矛,王逸然不禁想起了入过她梦里的那个青年。
她不用想都知道,船上那么大,河下那么冷,他怎么可能会自尽,他分明,比任何人都想要活着。
悲惨的遭遇让她目带厌恶地瞪向上空,苏鸿越是在打斗中占据上风,王逸然就越是不高兴。
她在原地思考踱步,急得不惜动用同脉禁术,激怒了落败的擎沣长尾狮。
它伏倒在数百张褐瓦上,喘完一口气后突然发力,猛然朝苏鸿袭冲过去。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吵闹动静,手持红杆长矛的男人在浓烟中没了踪影。
灵阵的紫光瞬间弱了下去。
王逸然紧盯着他们坠落的方向,拔腿跑去,明明是寒冬,可她却不觉得冷,颊边流下热汗,她跑了好长一段路,才跑到一处堆满废墟的楼前。
刻有明春楼三个字的牌匾被砸在巨石下,碎瓦片铺满了能驻足的空地。
盈盈月光将脚前的血色长痕照得明艳,红杆长矛斜插在乱石之间,眼前出乎意料没有庞大妖兽的踪影。
王逸然一遍遍走过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她仔细环视着周遭环境,正猜想着哪个方向能去时,蓦然间又见到了熟悉的同类。
在漆黑的夜色中,两道翠绿的光芒再次森然亮起,它躲在废石缝隙后面,谨慎而又安静地注视着她,见她分毫未惧,才展现出真面目。
“你是……”王逸然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人,眼里透视出她的本体——斑纹美丽而又粗壮的青色大蟒,鼻尖微嗅,疑问,“幻摄妖?”
对面的人一愣:“你怎么知道?”
“闻出来的,我天生就能嗅出妖怪的身份,看到妖怪的本体。”她饶有兴趣地问,“幻摄妖是族里哪一脉?”
“蘅山一脉。”
“蘅山?”是个小有名气的氏族。
王逸然走近她,低头看着她流下血滴的右手:“你是如何得知我是妖的?我明明失去了妖丹。”
“因为。”幻摄妖凑近她,伸出指腹,将那抹腥红染到她饱满的唇瓣上,“你身上……有妖族残暴的味道。”
“残暴?”她高兴道,“多谢夸奖!”
幻摄妖洋洋一笑,不过眨眼之间,温柔的脸,便被美艳而具有攻击性的相貌取代。
王逸然不禁看迷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自我介绍道:“我叫王复笙,大美人儿,你又叫什么?”
幻摄妖扬起嘴角,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抬眸回应:“我是你。”
“我叫程流芳。”
“你就是真正的程流芳?”王逸然惊讶道,“被方域进献给丞相府的那位美姬?”
程流芳收回手回答:“是我,我是听从陆景冥的话,来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
再易容,替换回身份吗?
“我可以代替你杀苏鸿。”程流芳含笑的眸光里尽是一片引诱,“只要你愿意。”
“代替我杀苏鸿?还有这种好事?”王逸然心中忍不住动容,想法摇摆不定间,又回忆起来苏府时,陆景冥与她说过的话。
他说:“我不会逼你,做与不做,留与不留,全凭你自己做决定。”
现在,就是要让她做出选择。
可他,为什么要给她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