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声音渐远,谢祎盯着尚未被打翻的两盘菜和一盘糕点。
那糕点是桃花状的,花瓣却捏的不成样子。吃起来,糖还放多了。
确实只能是长公主的手艺。
谢祎想,那人上回如此帮他,想必也不好过。这次又帮他,若是被发现,恐怕会难上加难。
唉。
*
三月初三,钦天监定的好日子,却下起毛毛细雨来。
丞相被囚车压着,由金吾卫一路护送至城东菜市场。
听说消息前来围观的早已挤满了四处,他们望着昔日风光的丞相如今这般败落,不停的在底下窃窃私语。
“要说丞相贪污赈灾的银子,我是万万不信的。当年京中大雪,丞相府施粥救人,那粥都是确确实实的好米啊,这样的人,你说他贪赈灾的,我是万不能信。”
“就是就是,当初金泉山庄的庄主贪我们佃农的稻子补偿钱,还是谢家亲自去要回来的。我那个侄子,因此还被推荐到城里谢家店铺来做工,赚了好些钱呢。”
“是呀,谢家的生意那么多,就算送礼也收不少,赈灾的银子才几个钱?”
……
这般类似的话在底下一个传一个,他们知道就算丞相有罪也不该是如今的罪名。
监斩的是如今的温亲王,坐在刑台最中间。
决定行刑的是大理寺少卿徐川尧。他坐在右侧,不是不知晓民间的传闻,可是他连在朝堂上说话都没用,底下这些百姓的反对更无法动摇天子的意志。
他收了心神,凝着已经跪在斩首台上的人。天公不作美,大概是老天也觉得丞相命不该绝。
可是金吾卫将行刑台团团围住,纵使有人劫狱,又有多大的本事能杀出重围?
午时二刻已过,午时三刻行刑。
只剩一刻钟的时间。
徐川尧闭上双眼,正打算请求温亲王可怜,给丞相撑把伞,留个最后的体面,便听底下人群忽然嚷道:“不好了,温亲王府走水了!”
温亲王瞬时循声望去。只见步军副统领李涯骑马赶来:“王爷不好了,您的府邸走水了,已经烧了西院好大一半。”
下雨天还能走水?
温亲王面色凝重,一句“混账”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台上的三名刽子手突然被不知道什么地方射来的利箭刺穿了胸膛。
“来人,护驾!”温亲王知道这是来劫法场的,但是他不敢保证,只是来劫法场的。
被人护着,他立马抽出身边金吾卫的佩剑,朝丞相走去,到这个时候了,他不能再留着丞相,否则必然后患无穷。
然而被护着还没走几步,身边临近的金吾卫忽地就倒下了。
温亲王瞪大双眼,还没反应过来,金吾卫统领薛其英便横剑挡在他的面前:“王爷,快走!”
金吾卫在回到行刑台保护温亲王时,不知何时混入了身穿金吾卫服装,却非金吾卫的人。他只有一人,可是他的刀法十分横绝凌厉,连堂堂金吾卫统领都招架不住,更别说还能有空去管丞相。
温亲王惊得连连后退:“是你!是你!”
温亲王认出了想杀他的人是谁。
那位昔日功名卓著的镇军大将军,没有浪的虚名,他杀起身边这些金吾卫来,就像杀死岸上的一只蚂蚱那么简单。
而且,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帮忙。
温亲王几乎亲眼看见丞相被人抱下行刑台,又送上马车,可根本没人拦得住。
“封兰越,你好大的胆子!”温亲王震声斥责,“你可知道杀了本王的代价!”
金吾卫人多,三司禁军听闻消息又会迅速赶来。三殿下如今还未正式露面。
封兰越当然没蠢到此刻杀了温亲王。
他盯着昔日的七皇子,如今的温亲王,面容冰冷,甚是不屑地看了眼。
一声哨鸣,翻身上马,策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