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道：“乔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乔天骄说：“兄长知道丞相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和江南扯上联系的。如今拜托江南，一定是深陷危局。兄长让我告诉丞相，若丞相不服新帝，大可放心退居江南。”

眼下之意是，若这天下起了纷争，江南三州一府一定会站在丞相这头。

谢玉知晓乔文盛的好意，可对方虽是安抚使，却不见得对手下的三州一府有绝对的掌控力。毕竟另外的两使都是先帝安排的，若动荡起来，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多谢乔大人美意。”谢玉道，“眼下新帝不会将我怎么样，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被人看见落了口，说乔大人管教不严，擅离职守。”

“是。”乔天骄应下，却仍旧将布防图留在了丞相书桌上。

乔家两兄弟昔日随丞相夫人景将军打天下，自然铭记景将军的恩情。就算江南不能完全护住丞相，也能让丞相有谈判之地。

谢玉坐在位置上，看着手中的布防图，叹了口气。若真走到江南这步，想来也是最后一步了。

“陈管家。”谢玉喊了声，“去喊小公子来。”

“回丞相，小公子还未回府呢。”陈管家答到。

“已两个时辰了，还未回来？”谢玉忙起身，望了眼门外天色，“派人去寻寻，别出了什么差错。”

＊

谢祎在回府的半路就被巷子里突然闯出的官兵拦住了。

为首的是殿前司指挥使刘承渊，他道：“请小公子同我等进宫一趟。”

“这么多人，是请吗？”谢祎看着那些禁军手按刀柄的气势，冷笑了声，“大人这是缉拿罪犯吧？”

“是不是罪犯自有陛下定夺，下官只是请小公子进宫一趟。”刘承渊说。

“若我不想去呢。”谢祎回答，果不其然，对方也笑道，“想来由不得小公子不去，拿下！”

若真的和禁军动起手来，谢祎还是有五成把握逃走的。可对方是领旨请他入宫，谢祎若此刻逃跑，指不定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就安在了他的身上。

三公主也被请进宫去，谢祎想了想，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

三公主慕新柔在龙图阁已经跪了许久，新帝慕成简一句话都没有骂她，只是说：“你是我的胞妹啊，如今别人策划着要反我，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向他们通风报信？”

三公主没想到自己已经出宫了，又被抓了回来。想来是身边人没找到她，去向皇兄告了状。皇兄是心思缜密之人，想查自然查得出。

若是想要从轻处罚，她应当要向皇兄道歉。可是皇兄的态度令她很是反感，她不想和这样的皇兄说话，于是一味的跪着。

直到谢祎也被领进宫，她才抬头望着自己这位亲皇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成简原本是想慢慢地归拢丞相的权力的，可他发现，慢慢地归拢根本不可能。丞相谢玉关系网密集，若没有即时制服，后续便有无数的反弹之机。

三皇子下落不明，他没有耐心再去豢养谢玉。于是干脆以成都府柴肃宁为引，抓了对方怀孕的妻子入宫，让柴肃宁不得不乖乖地在状纸上签字捺印。

柴肃宁倒是个铁骨头，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愣是没说一句话。只可惜，铁骨头也有软肋，他的孕妻一进来，烧红的铁棒子一出，便什么都应了。

这么做确实有些不仁义，传出去对他这个新帝的名声也不好，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他坐稳这个地位，底下的人还敢说什么？他已经蛰伏了那么多年，没道理要在这种时刻心慈手软。

慕成简看着谢祎，冷笑了声：“我倒不知你这小子有什么值得的地方，竟让我的同胞妹妹为你冒险至此。”

谢祎进来，自然也看见了慕新柔，见对方并无伤痕，舒了口气才道：“至少不会像你这样谋害兄长！”

“那是你没帝位可争罢了。”慕成简笑起来，像看着什么好玩的鹦鹉似的，“昔日我给过你们谢家机会，你们谢家偏不如我意，还说什么若要世家存在，则谢家必定高于王家。既然这样，我就让谢家没有存在的必要，小公子觉得呢？”

“你做不到。”谢祎甩开摁着他的侍卫，瞪道。

“若是寻常，我自是做不到。”慕成简笑着，请对方坐下，甚至还为对方沏了杯茶，“但柴肃宁说，丞相大人在蜀地赈灾期间，贪污了粮饷六百万两，令蜀地上万户人家流离失所。这个罪名，你觉得如何？”

谢祎：“这是莫须有。”

“白纸黑字的按印画押，这能有假？”慕成简说，“就算是假，我先抓了丞相大人入狱也不为过吧。”

“你敢！”谢祎憎道。

“若神策军在，朕还真不敢。但如今，神策军不在了，你还指望你那个手无寸兵的姐夫，能威胁到朕吗？还是说指望江南安抚带兵造反？”

“朕已经忍耐够久了，你们这些世家爬在朕头上也太久了。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