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盈口中的湖,当然不是卡塞尔湖。
而是它们之前路过的,那个有着沉船的湖泊。
之前因为害怕变化,刻意躲避着湖泊和那引动欲望的橙红色石子,但现在——已经产生变异了,自然是无所畏惧,破罐子破摔。
雾气中露出一根褐色的尖角,像是牛的,有可能是羊,或者其他什么动物。
钟盈还没来得及辨别清楚,它就消失不见了。
一直走到铁轨附近,晨起的雾气也散得差不多了,马鹿低低地鸣叫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她之前就怀疑它们认识。
而现在钟盈可以自由听懂马鹿的叫声了,它果然在说:“来了。”
邻居回答:“嗯。”
不是,你们的对话这么简单的吗?
马鹿看起来比之前更疲倦了一些,蹄子上多出了一些明显的豁口,一直挂在胸前的相片不见了。
钟盈其实对它还蛮好奇的,但当事“人”们看起来特别平静。
它们淡定地擦肩而过,各走各的,似乎完全没有叙旧的打算。
就单纯地打一个招呼。
真奇怪的相处模式。
钟盈频频扭头回去打量着马鹿,看一眼,又看一眼。
邻居明显察觉到了。
“怎么了?”它问。
“你有没有发现,马鹿脖子上的卷烟盒不见了……”钟盈压低嗓音说着,将自己藏在邻居的阴影里,又打量了一眼。
马鹿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样的注视。
它慢吞吞地徘徊在铁轨两侧,好像之前的招呼不过是某种刻板程序,打过招呼,程序就结束了。
“可能被它放在了石缝里,就我们之前躲雨的那个。”水怪思索了一下,“要过去看看吗?”
石缝里并没有这两样物品的踪影,他们之前休憩的石缝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蜘蛛辛勤织出了细密的网。
外来的入侵者,让蜘蛛迈着长腿快速躲到了网的另一边。
“不在这里。”
从石缝中出来,太阳升得更高了些。
耀眼的阳光带着炙热的温度,穿过云层树梢,落在清澈的湖面上。苇草摇曳着,和被风吹起的柳枝交织在一起,沙沙作响。
黑色的水鸭将头扎进水中。
本想要叼起那条小银鱼,动作却慢了一拍,小鱼从嘴边游走,只来得及叼起一块小石子。
“嘎?”它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瞬间膨大了四五倍。
钟盈揉了揉眼睛。
在接下来的绕湖旅行中,又出现了好几例类似的案例,一直到太阳升得更高,天边橙红色的霞光散去。
“算了算了,还是不下去了。”她怕自己也不小心,误食了小石子,猝不及防变成巨人。
“走,我们去摘板栗!”
说是板栗林,其实板栗树不过只占了一半,这片树林中同样有着笔直的山毛榉,歪扭的松树,一些零散分布在外围的白桦树,以及各种各样的灌木、杂草,藤蔓和苔藓。
松鼠和喜鹊聚在这里,用小爪子翻找熟透了裂开落下的板栗。
完全熟透了的外皮是褐色的,还没熟,却因为特殊原因落下的没有开口,外壳还是青绿色。
不管是哪种,外壳上的刺都足够尖利,钟盈差点将一只藏在其中的刺猬同样当成了板栗球。
倒塌的松树上爬满了青苔。
刺猬只露出半截身子,粗树干下传来了咔咔的开壳声,嘴巴和爪子上全扎上了刺。
钟盈好运地一眼,就看到了没被它们光顾过的板栗球。
她弯腰拎着尖刺将它拾起,掂了掂,用石块将外壳完全砸开,然后用粗树枝拨弄出来。
五个完好的板栗,开门红!
她用背包将板栗兜着,一边捡,一边剥。
有时候还会用长杆子伸到树上打一打。
只能打下一小部分,大多数仍稳稳生长在枝头。
水怪人立起来,将树大力摇晃。
纷纷掉落的板栗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
“哎哟!”一只蚱蜢被压住,发出了老头般的咳嗽。
蛙从潮湿的藤蔓下跳了出来。
它的嘴巴本就一动一动,像是在咀嚼着什么,此刻又是大嘴一张。
“救命啊救命啊!”蚱蜢展开翅膀,无助地蹬着腿,钟盈试图将它从青蛙的嘴中扯出来,青蛙却快速地跑了。
原来后面探出了一条蛇。
好粗的菜花蛇蜿蜒而过,钻进了藤蔓丛生的草堆。
“快看!那好像个蛇窝!”钟盈激动地拍了拍邻居。
正努力帮忙捡板栗球,用爪子压出板栗的水怪,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板栗连壳带皮地被压成了泥,它抓住兴奋的钟盈,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