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钟盈知道,这里有熊在出没。
好在大多数野兽都有领地意识。
钟盈花费了一些精力,探明木屋周边与这些领地的交叉区域,将陷阱位置和平时的活动范围,进行了更仔细的调整。
南面有一群守着浆果丛的野猴。
有一天钟盈探头探脑地想看看,它们的巢穴中到底有没有猴儿酒,用一小篮樱桃声东击西失败,丢了野果还被撵出了好几里。
隔了很远还能听到它们哇哇哇大叫着的动静,好像在庆祝。
东面和北面则是起伏的丘陵,它们慢慢拔高,延绵到远处。
这两个方向钟盈也试着探索过。草木丛生的丘陵上没有路,她自己劈砍出了一条小径。
往北边走,有一大片怒放的风铃草。
它们的说话声细细的,大多是一些破碎的,没有意义的呢喃。
而几步之遥的野蔷薇,脾气特别暴躁。
挥舞着带尖刺的枝桠,它努力驱赶着甲虫和红蜘蛛,然而这些坏东西怎么赶都赶不完。
这株花气愤地高声大叫。
钟盈帮它吓跑了甲虫,又擦除了那些蛛网和米粒般的红蜘蛛。
随着沉疴尽褪,野蔷薇的花瓣愈加地鲜亮,像泛着珠光的红丝绒。
“噢不客气,能够帮到我,是您的荣幸。”它高傲地昂着头,对钟盈这样说。
而东面的丘陵,慢慢拉伸成一片沼泽。
沼泽边,有一只戴着眼镜的大野猪。
在它周围,围着一圈哼哼唧唧的小猪仔,它们快活地在泥坑里打滚,往同伴身上互丢土坷垃,偶尔也会浑身脏兮兮地爬到岸边,凑近大野猪,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大野猪推了推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装模作样地念着一本拿反了的书。
“‘人’,下午好呀。”
“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刚讲到了乔治的故事,听说那几只粉皮猪在你们的世界很出名。”
……
钟盈沿着铁轨一边走,一边捡路边的杂物。
有时恰好和马鹿擦身而过。马鹿的脖子上仍系着那根半旧不新的绳,含笑的少女温柔地注视着整片荒野。
“今天天气真好!”钟盈这样和陌生马鹿搭讪。
她想了想,换一个方式,模仿野猪的语气:“马鹿,中午好呀!”
它毫无反应,只固执地原地踏步。
“吃过了吗?”这是另一个常用于日常打招呼的问句。
马鹿嚼了嚼附近的嫩叶,用行动表示它正在吃。
在铁轨旁的杂物堆中,钟盈发现了一盏煤油灯,几盏马灯,没有钥匙的挂锁,和锁不匹配的一串钥匙,半个风筝骨架。
她将那几盏灯带了回去,放在小推车上。
除了圈出两块休憩的地方,钟盈并没有贸然挪动屋主人的东西——即便它们好多都散架,堆叠在一起。
屋子的前半部分堵着邻居和疑似是“它”之前留下的物品,后半部分则划归给了她。其中还有一点儿柴堆是属于平头哥的。
它最近越发胆大。
晚上钟盈总能听到它哼哧哼哧磨牙,呼噜打得震天响。
伴随着它毫无规律的呼噜声,钟盈对着窗户,挥舞着大树叶扇风。
太热了,连夜晚的风都带着热意。
钟盈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原本还算凉快的木地板,一会儿就被捂热。
她大半夜梦游般地跑到井水旁,将手脚放进井水中冰镇了会,才心满意足地跋山涉水返回。
山是各种杂物堆成的山,水是傍晚刚给邻居浇的水。
这会儿又快干了。
连噪鹃都觉得热,停止了它别具一格的歌唱,只剩下蝉鸣声仍不知疲倦。
黑暗中,水怪轻轻地动了动。
-
小卢米的杂技汇演举办得如火如荼。
观众们的热情,像盛夏的温度那样炙热。
卢妮眉开眼笑地抓起大把的硬币,哗啦——它们落进储蓄罐里,发出叮叮哐哐的碰撞声。
钻火圈已经过时了,
神奇的“空间能力”被当成了魔术表演的利器。
那平平无奇的皮夹里什么都能塞,一会儿掏出一台风扇,一会儿摸出几捧玫瑰,偶尔又能掏出一大把果干。
鸽子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前排观众的肩膀上。
连冰棒也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样——还带着冰雾。
“哇——”观众们发出了惊呼,还以为是安排好的情节。
一片欢呼声中,卢妮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皮夹里的老鼠:“你又偷了谁家的冰棍?!”
小卢米支支吾吾。
观众们实在好热情,它一呼百应,无论多离奇的物品,他们都很快说服自己,并发出惊叹——
比在鼠群里称王称霸,还要快乐,还要充满成就感。
一激动,就什么都往外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