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钟盈和这两棵树道别,走向一旁的灌木丛。
灌木丛中挂满了熟透的浆果。
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这么浪费,在浆果上留下小小的牙印,或深或浅,啃了一圈果皮,却留下果肉。
因为延绵的阴雨,暴露在外的果肉上爬满了霉菌,散发出腐败的气味。
钟盈避开那些熟过头的和腐烂干瘪的,采摘了一些快要成熟,但还没完全熟了的。放在背包里晃荡一阵,或是继续放上几天,正好能吃。
正正好熟透的不太轮得上她,早就提前被附近的居民们瓜分。
但偶尔也能在高处的枝头,隐蔽的角落中发现几枚。它们的外皮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随便在身上擦一擦,就能直接吃。
酸酸甜甜,钟盈一个人吃得兴高采烈,突然被尾巴尖尖戳了戳,又戳一戳。吃独食的钟盈有点心虚。
她塞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实给邻居。
尾巴不动了,圈起果实缩了回去。但很快,它又伸过来,锲而不舍。于是钟盈又给它塞了一颗。
这次它左摇右摆地躲避,就是不接受。
尾巴尖尖绕住钟盈的手腕,将她轻轻往后扯。
钟盈扭头,看到了朝这边张望的驯鹿,它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像是有话说,但实在憋不出来。
“呀——你醒啦!”钟盈很高兴。
她也采集得差不多了,干脆背包一合往回走。
“啊!对!我醒了!”驯鹿活蹦乱跳的站起来,甩了甩身上脏兮兮的毛,泥水飞溅。它抬抬腿,扭扭身子,发现自己毫发无损。
“难不成,我的超级能力是快速治愈?”打了几个响鼻,路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它看了看绿眼睛的史前巨兽。
说起来昏迷的时候,是这家伙一直守着他。哇这么一看,好像也不那么吓人了,难不成这也是人变的?!
还有那两棵树……
为什么别人的变化如此精彩,它只能当平平无奇的一头鹿。
橡树摆明了不理路明,在返程的路上,它一直试图和沉默的大家伙搭话,可惜这黑大个实在太过于沉默。
路明说干了嘴巴,也没能得到一句回复,倒是自己的信息和经历不自觉秃噜出七七八八。
他口干舌燥。
正好前面是一个小水塘,于是快跑几步,低下头咕嘟咕嘟地喝水。
这里是钟盈标记的临时鱼塘。
雨季的树林里遍布着溪流,将原先隔绝着的一个个水潭贯通。鱼虾肥美,仅仅靠削尖了的木棍,也可以叉到不少鱼。
和鱼叉相比,放置几小时,就能网到鱼虾的渔网、鱼篓更加不错。虽然每次捕鱼都会对这些草编物品有很大磨损。
可惜能放置鱼篓和渔网的位置有讲究。
水流不能太平缓,也不能太湍急。
鱼类要丰富,但也不是什么鱼都捉。
多抓了几次后,连附近的动物也琢磨出规律,在满是渔获的溪畔边,愉快地开启自助盛宴。
钟盈费了大半天力气编织工具,只讨了几天好,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捞上。
还是鱼叉好,吃多少叉多少,用完了还可以当柴烧。
钟盈叉鱼的时候,水怪就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其实它之前也这样跟着她,但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让她发现。
水怪的生活一向是安静的,幽深的水底,飘荡的水草,游动的鱼,安静到有些可怕……小人大多数时候也是。
他们安静地待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很美好。
至少水怪这样觉得。
甘之如醴,又沉浸其中。
但它发现小人可以和第一次见面的赤松很有话聊,脸上带着笑地说一大串它不怎么能听明白,也不怎么能理解的话。
说话就说话,还动手动脚。
被密密麻麻的树枝缠绕,小人不但不害怕,还和那棵树一起咯咯直笑。
这头新来的驯鹿也一样。
它总是乐颠颠地,明目张胆地跟着小人,打着响鼻,啰啰嗦嗦地说话,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有没有回应。
现在,他们凑得很近,一个在喝水,一个在叉鱼。
水怪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不高兴。
一开始时它还能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趴着,时间久了就忍不住发出各种声响,试图引起钟盈的注意力。
下雨天的水底太闷,这些鱼都张着嘴,游到水面透气。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水面上,水怪的叫声太轻,钟盈忙着叉鱼,根本没有听见。
驯鹿喝完了水,发出一连串愉快的大笑声,声音响亮,吓跑了鱼,更是盖住了水怪的动静。
钟盈:“嘿!我的鱼!”
明明快要叉到鱼,却被驯鹿大笑的动静吓跑,钟盈气得伸手把路明推远了点,她叉腰,“路明——去远点儿喝水,别影响我叉鱼。”
驯鹿没有反抗,被轻飘飘地推着走。
他明显发现了自己不小心吓跑了鱼,难得有些内疚。
看钟盈在他离开后一叉一个准,又有些蠢蠢欲动。看起来很简单,鱼叉有尖头,他的鹿角也有尖头,鱼叉很长,他的鹿角也不遑多让。
虽然他现在吃素,但也可以帮忙叉鱼,让小伙伴加个餐啊!
路明说干就干。
没有了驯鹿打扰,叉鱼事业开展得如火如荼,钟盈准备的草绳很快不够用,她盯着这两串鱼琢磨了一下,还没想好是趁着雨多手气好继续抓,还是就这样放弃。
冷不防一条湿漉漉的,还带着倒钩的尾巴尖缠了上来。
仔细一听,尾巴主人的叫声里还有些哀怨。
模模糊糊的一大堆音节,唯一能听清的就是:“尾巴……串。”
钟盈鬼使神差地理解了:“草绳不够用了,但尾巴尖上确实也能串几条鱼。”
水怪认真地点头,吐出一连串的水泡。
差点儿落水,姿势怪异扒在岸边的驯鹿,看到钟盈一条条将鱼往水怪尾巴上串的一幕,差点真一头栽进去。
差别对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