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在怀揣侥幸,想着瞒一瞒,等之后霍延恢复记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这种侥幸心理她没办法对霍斯也吐露。
被霍延打翻的中药汤渍还在霍斯也的裤子上,那仿佛是她在恋爱关系里难堪的证明。
“……没什么。”祝莺来偏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
霍斯也从扶手箱抽了两张卫生纸递给祝莺来:“瞒这么辛苦,不就是怕你姥爷知道霍延失忆的事情。”
“老爷子最疼你,要是知道霍延把你给忘了,还这么对你……”霍斯也“啧”了一声,“火山爆发都不为过。”
祝莺来接过纸巾,小声嘟哝:“知道你还问。”
霍斯也脸上的笑意变淡,声音轻不可闻,近乎自言自语:“是啊,知道我还问。”
祝莺来没听清,瓮声瓮气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霍斯也继续开车,他这次打开了车载电台。
舒缓的古典乐在车厢流淌,接下来这一路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劳斯莱斯开进金茂公馆。
金茂公馆是北京的老牌顶豪别墅区,位于朝阳公园东岸,地处CBD北端,毗邻繁华都市,闹中取静。
这个区域的土地几乎绝版,金茂公馆的房源稀缺,房价比西城区的顶级学区房还高,业主大多来自京圈的老钱家族。
当年金茂公馆一开盘,祝老爷子就颇有前瞻性地购置了一套房产,后来祝莺来一出生就落户在这里,生活在人大附中的学区,从幼儿园就享受优秀的教育资源。
同样有前瞻性的还有霍斯也和霍延的父亲,他们三家也因此做了邻居。
不过,五年前霍延家的生意出问题赔了钱,金茂的别墅被银行收走抵债后,他们家从朝阳搬到了通州。
苏姨算着时间在别墅外面等,一看霍斯也的车开过来就迎了上去。
短暂的寒暄过后,霍斯也准备开车离开。
祝莺来突然想起什么,走回去敲了敲副驾的车窗。
车窗降下,霍斯也偏头看过来。
祝莺来微微弯腰,低声同他讲:“那碗中药是你替我档的,你这条裤子该我赔,我一会儿折现转你微信,你收一下。”
霍斯也听完淡声问:“是你赔我,还是你替霍延赔我?”
祝莺来愣了愣,没太懂:“有区别么?”不都是赔。
“当然有。”霍斯也眉眼变得疏冷,浮着一层让人琢磨不透的郁色,“你和霍延又没领证,现在就以夫妇一体的姿态自居,不觉得太早了吗?”
夫妇一体?
祝莺来莫名道:“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还问我有没有区别。”
祝莺来词穷了几秒,最后都无奈了:“ok,你逻辑满分,我甘拜下风。”
“是我赔你的,这样可以吗?”
霍斯也眉眼间的郁色散去不少:“可以。”
祝莺来刚挺腰站直,又听见:“不过我不接受转账。”
“一起去店里买,我挑,你付款。”
半生不熟的关系,祝莺来不太情愿,她找了个合理借口婉拒:“你自己买了找我报销吧,我们都挺忙的,时间可能碰不上。”
“我明天就有空。”霍斯也看着祝莺来,“你呢?”
祝莺来刚想说自己没空,霍斯也直接把她这话堵死了:“你说的忙该不会是继续去给霍延端茶倒水最后收获一句‘滚出去’吧?”
“……”
扎心如果按等级高低来判刑,霍斯也不判死刑也判无期了。
祝莺来放弃挣扎:“明天几点?”
“午饭过后我来接你,下午一点?”
“行。”
当天晚上睡觉前,祝莺来把半个月来设置的早起闹钟关了。
这段时间她不仅要忙工作,还为霍延的病情奔波,天天早出晚归。
明天周末,又不用去霍延家,也就没必要早起了。
次日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快到中午了,下午要陪霍斯也出门买裤子,祝莺来赶紧起床洗漱,然后下楼吃饭。
从电梯里出来,祝莺来往餐厅走,边走边问:“苏姨,中午吃什么呀?”
“蓝鳍金枪鱼刺身,避风塘帝王蟹,还有黄鱼花胶羹。”
回答她的并不是苏姨,而是——
“姥爷?”祝莺来停下脚步,等看清坐在客厅沙发喝茶的人后,眼睛一亮,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雀跃,“姥爷!”
沙发上端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姿挺拔,脊背硬朗。
老人穿着一身中山装,脖子上戴着一根粗粗的黄金古巴链,链条上还挂着一个同材质的龙头吊坠,链身和龙头闪烁着璀璨耀眼的金色光泽。
鬓角的白发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象征,但这些痕迹丝毫没有削减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霸气,单单坐在那里就像港片里金盆洗手黑白通吃的社团老大哥。
祝莺来激动地跑过去,坐在老人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你怎么来北京了?都不提前跟我说,我好去接你嘛。”
“哎,这不是想给我的小乖宝一个惊喜吗。”
一跟祝莺来说话,老人身上凶神恶煞的气质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慈爱和喜悦。
祝烈义捏捏祝莺来的脸,仔细打量她之后,眉心微蹙:“半个月瘦了一圈,发生了什么事?”
祝莺来心虚目移,笑着打哈哈:“没事啊,就是工作有点忙啦,上次你见我的时候我有点水肿,现在水肿消了,所以显得人瘦了。”
祝烈义叹了口气,见不得外孙女这么逞强,开门见山地问:“霍延的事情你还打算瞒姥爷多久?”
祝莺来的笑意倏地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