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满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向镜中女人,刚刚那极度自负的话让林安脚趾蜷缩的厉害。“你确定不是那群辣脆把我架火上烤吗?”
“你不会相信男人上下两部分能同时思考吧?他们可是还有人娶犹太女人当老婆呢。”
“哦我的上帝啊…”
平心而论林安觉得伊娃是位很优秀的老师,教的东西很细致和很有耐心,梅莎开的条件也很丰厚,她考虑了两个晚上就接受了这项提议。伊娃也觉得林安是个可造之才,是个十足的潜力股,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巴黎社交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梅莎更是觉得自己的选择很对,她终于变相达成了和白敏一起做生意的愿望,还给自己的生意找到了合格的继承人。
讲真,她已经写好文书准备把大部分产业留给林安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梅莎的好友早就帮林安办好了新的证件,现在她是人如假包换的法国人,养在梅莎身边的远房侄女,同时也是梅莎钦点的接班人琳娜·勒罗伊。
经过一周加班加点的紧急封闭式培训,林安终于把那股德国来的土气甩掉了一半,高跟鞋敲在砖石路面上,浅蓝色裙子随微风飘摇,妆容淡雅恰到好处,黑发被翠丝编的像艺术品,行走在巴黎梧桐树下,如梅莎所说,一路上她吸引来的目光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
今天伊娃给她放了假,而皮埃尔则要带她去取给梅莎定制的礼物,在得知自己终于不用继承家业后这个小少爷像是回到水里的鱼一样快活,他终于可以做各种他想做的事了,只不过他要求林安要分他一些零花钱,以及永远投资他的环法自行车事业。
听着他对自行车的絮叨,感受久违的街道,深吸一口面包房传来的香味,自由的感觉如此美妙。
前天小胡子来到了巴黎并在埃菲尔铁塔前留下了那张传世照片,德军士兵踢着颠来颠去的普鲁士正步从凯旋门下走过,方队整齐的远超二十一世纪的那场奥林匹克赛事。
镶嵌着铆钉的特质军靴踏在地上发出节奏感极强的哒哒声,履带转动声让她想起马斯河骡车逃荒的日子,而且她还看见那个讨厌的家伙。
那家伙两手撑在坦克两边,那样子看上去和探头的仓鼠没什么区别,脸上拽的林安恨不得一脱鞋拍过去。
反正阅兵式结束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讨厌的棕毛,也没看见任何一个眼熟的德国人或者德国狗,是个好消息。
“就是这里了,进门那刻你绝对会惊呼一下的!”
“但愿吧。”
门铃叮铃铃作响,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子,法国人喜欢香水和一切与美有关的东西,大部分店铺都有自己独特的香氛,有好有坏,林安感觉这家店的熏香味还不错。但当她看清店内环境时,忍不住惊呼出声,身边皮埃尔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一脸满足。
棕色是这间店铺的主色调,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和数不清的玩偶挤满了这间不大的店铺,东西繁多却不杂乱,每个小东西都被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林安肯定店主是个非常勤快且有耐心的人。
“上午好菲力克斯!我来取我要的东西了!”
“上午好皮埃尔,真高兴还能见到你。”不远处柜台里一个头戴专业修复眼镜的男人站了起来,在看到林安时他明显愣了一下,“这位想来就是琳娜小姐了。”
“你认识我?”
挑眉看向已经摘掉眼镜的男人,一个很符合画报里法国绅士形象的男人,金棕色的头发用发胶梳的整齐,西装搭配考究,就连围裙也没有一丝褶皱。
听到她的问题男人礼貌的笑了一下,随即掏出手帕擦掉手上看不见的污物。
“皮埃尔向我提起过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菲力克斯·勒菲弗尔,皮埃尔的初中老师,不过现在只是在经营家里的小店。”
“好了菲力克斯,快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吧,我还要去买酒呢。”
“遵命。”
棕发绅士离去,林安只记得他那一串绕口的名字,以及那过于标准,优雅的像吐痰一样的法语。
说真的,她可能是个土鳖,理解不了法语的优雅,在她耳朵里,德语是卡痰法语是吐痰,俄语是吐口水,都不好听也不好讲。更别提他那个名字,两相对比下林安第一次觉得艾德曼·施耐德这个名字不错。
虽然是女孩名字,他还一直强调是E开头的那个,不过施耐德在德国太多,在柏林丢块砖头下去砸死五个人,三个叫汉斯还有两个姓施耐德。而且这三个字读快了就是屎蛋,她曾经偷偷嘲笑过,可惜隔墙有耳,她为自己的嘴欠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悦耳的鸟叫将她从外国百家姓里拉出,一件漂亮的翠绿玻璃碗被放在柜台上,而鸟叫源自它旁边的机械八音盒。
金色的笼子内一只白瓷小鸟栩栩如生,转动笼子底部的发条,小鸟转动着发出声音。
“送给琳娜小姐的见面礼,希望您能喜欢。”
“谢谢。”
将两件礼物包好,菲力克斯脸上永远挂着平和的笑意,很迷人,但林安总感觉那是一层假面让她很不舒服。
梅莎今年的生日宴会办的非常低调,鉴于巴黎大部分人都跑路,因此只有公寓里的人和几个密友前来,这场小排队或许能算得上是林安的初亮相,因为当晚她就收到了一位夫人,也是梅莎好闺蜜的宴会邀请。
一个好的开头,但绝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第二天清晨翠丝的尖叫惊醒了众人,扶着因宿醉胀痛的头,趿拉拖鞋走到一楼,她看见拎着篮子不知所措的翠丝,以及引发惊呼的那两个持枪士兵。
士兵一脸严肃,林安尝试问话但他们什么都不说,直到一位法国警察的到来才让她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们被软禁了。
小胡子刚转身离开巴黎,那些人就转头开始对付那些站错队的人,林安她们的待遇还算好的,某位倒霉蛋被发现祖上有犹太混血,随后他就消失在了家里,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软禁不知何时会结束,但有命在总归是能找条出路,但很显然这些人是准备暗搓搓把她们赶尽杀绝,因为这些士兵得到的命令是禁止任何一个活物踏出门,任何情况都不准跨越一步。
这马上就带来了更严重的问题,因为离繁华的商业街区很近,勒罗伊家并没有屯菜的习惯,也没买冰箱,通常都是农场送来新鲜肉类蔬果,每天早上翠丝骑着自行车去买面包点心之类的东西。而且生日宴会上伊娃大展身手几乎用光了所有食材,连一条干硬的面包都没留下。
靠着葡萄酒和小花园里的一些蔬果续命,林安觉得上面那位老人家时常选择性听取她的愿望,并以另一种方式达成。
曾经她随口一说希望下辈子能游历各国,结果她的旅程就是二战史;她虔诚的祈求自己不要再挨饿,在这比华沙不知好多少倍的巴黎,她居然被饿的连苦涩的酒都觉得香甜无比。
真是该死的。
摩托车的轰鸣惊扰了她的微醺时刻,对这些飙车党没有一点好看法,端着酒杯她准备回房间午睡一会,减少运动消耗才能在饥饿中活下来,她挨饿的经验在这些人里算是相当丰富,只是可怜了屋子里的法国人。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相当刺耳,不悦的皱眉林安只想赶紧关窗,但一块软软的东西砸在了她背上,这彻底激怒了饥饿酒鬼的怒火。
扒着阳台准备臭骂对方一顿,但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她就停下了嘴。
这个狗屁世界真是爱开玩笑,她可没想到这里都能遇见不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