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案件情形严重,市局刑侦大队里几乎所有人员都参与了案件调查,经过分工后,唐南琛主要负责搜寻受害人的共同点,此时正在浏览几人的档案,然而一番对比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他伸了个懒腰来活动一下疲惫的肩颈,随后摘下了眼镜,开始做眼保健操。
“南琛辛苦了啊。”
有些陌生的男声传入耳中,唐南琛的肩膀突然被轻轻地拍了拍,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重新戴上了眼镜,由于角度的原因,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手臂上的黑纱,在短暂的惊愕后,他抬头与对方对视,发现喊他的人是一位稍显年轻的男人,留着寸头,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浩然正气。
“徐队。”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对对方的称呼已经脱口而出,唐南琛正在奇怪为何自己会知道这位陌生同事的身份,对方已经开始熟络地搭着他的肩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喊我哥就行,我也就比你大两岁。”
“好,徐队。”这份熟捻让唐南琛觉得有些不适应,他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肩膀,不想再和对方交谈,“没事的话我就继续工作了。”
“行吧。”徐队带着笑意走了,一路和同事打着招呼,仿佛肩膀上的黑纱与他无关一般,丝毫不见失去亲人的哀痛。
唐南琛试图集中精力投入到案情之中,可心中的疑云却不停地干扰着他,他明白这不是一件可以被外人随意探究的事情,但是这种诡异的感觉太过强烈,让他对此过度敏感起来。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之后,唐南琛最终朝隔壁工位探出头,伸手轻拍了下同事的肩膀,打听道:“最近……徐队遇到什么事了吗?”
“woca……你吓我一跳!”隔壁的同事被突然拍他肩膀的唐南琛吓得差点爆出了脏口,一边不停地轻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问道,“你刚说啥?吓得我没听清。”
“徐队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他手臂上那个……”唐南琛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接着把耳朵侧过去。
“哦,这个啊……”同事了然地放低了声音,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惋惜,“徐队的弟弟……出事了……就前几天医闹,抢救无效去的……学医多不容易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唉……”
“徐队他……”唐南琛安抚地拍了拍同事的肩,犹豫道。
“他就是把事情憋在心里,最近又有重案,压力大着呢。”同事无奈地回道,说完就转过头继续工作了。
唐南琛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但他仍旧对徐队的反常情绪感到奇怪,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压抑的痛苦,反而是真心觉得高兴和痛快……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把三位受害人的档案从各个角度对比了一番但仍旧没有收获之后,唐南琛开始从三者的人际关系入手,但是这三人的朋友圈可以说是毫无交集,他们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也没有共同好友,他只能挨个联系受害人的家属朋友,通过他们来对受害人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用警局电话和他们约好时间之后,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大家都没有时间精力去好好吃顿饭,唐南琛怕自己饿狠了胃疼,就泡了杯泡面填肚子,几口解决后又继续开始分析案子。
从凶手的作案手法来看,法医在在初步检查后发现被害人身上有多处非致命伤,只有最后一处割开了被害人的劲动脉,算是典型的虐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排除是恶趣味的危险分子随机杀人,凶手和被害人之间一般都有过很深的过节,以至于凶手对受害者抱有极大的仇恨,才会选择这种耗时长风险高的作案方式,让受害人经受漫长的折磨,在体验过极大的痛苦后死亡。
交通大队的同事们帮忙调了抛尸处附近的监控录像,但是那片楼房位置偏僻,周围一块儿又都是工地,每天鱼龙混杂地进进出出好几批人,仅有的几个监控摄像也没有拍到什么可疑的人。就算这次的凶手有很高的反侦察意识,完美地避开了监控,但他是如何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尸体运过来的也还是个问题。
嫌疑人不明,作案动机待定,案发现场也还没有找到,调查在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唐南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了眼手表,发觉已经快到和第一名受害人家属约定见面的时间了,于是他带上记录本和笔,往市局门口走去,打算在大门处等着带他们进来。
第一位受害者的姐姐提前了几分钟到达市局门口,唐南琛先带着她进了局里等待,毕竟现在还是夏天,室外的温度很高,而她的母则亲姗姗来迟,唐南琛没有多说什么,随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领着她进了询问室。
等到监控室和做笔录的同事就位后,他与这位中年女子对视,开口问道:“您与被害人的关系?”
大妈哎了一声,一挥手,反问道:“这还要问的啊?我说警察同志啊,你们这个案子到底查的怎么样了啊,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事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她一边说着,眼圈渐渐红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继续絮叨下去,唐南琛只能无奈地打断了她:“女士,您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正在全力侦破案情,但是这个询问是例行公事,包括接下来的问题,麻烦请您配合一下,这对我们的调查有很大的帮助。”
大妈不再说话,用手指抹了抹眼睛,唐南琛见她的情绪平复了,便继续问道:“请问您的儿子是否和别人有过比较严重的过节?”
“怎么可能!我的儿子最乖了,他可是我的心头肉啊!”
这样毫无用处的对答持续了一段时间,唐南琛最终放弃从这位母亲手里取得线索,他疲惫不堪地按了按额角,把她送了出去,随后请受害人的姐姐去做笔录。
“是这样的,我们想获得一些关于你弟弟的信息,本来是想请你来补充,毕竟年轻人的记忆力总归会更好一点,但是我们没能从你母亲那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这次的笔录可能耗时会有点长。”唐南琛看着在对面坐得笔直,面色平淡的女子,为她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问道,“那么请问你弟弟是否曾经跟人有过比较严重的过节?”
“呵……”女子轻轻地笑了笑,语气平缓地回道,“其实我跟他不熟,但是如果要说的话,以他的性格来看,会有非常多。”
一旁的同事提笔开始记录,唐南琛看着女子继续问道: “你跟你弟弟关系不好吗?”
“应该说是彼此都不在意吧……”女子微微低着头,仿佛陷入了回忆,指尖捻起一缕头发不停地绕着,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毕竟他是个妈宝男,而我在这个家小时候是累赘,长大了是工具,我们家重男轻女还挺严重的……老实说我还挺感谢这个凶手的……前一段时间他们还急着把我嫁出去好给他们的宝贝儿子存彩礼钱,但现在看来他们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她嘲讽地勾起了唇角,身子向前倾去,手臂支在桌面上,盯着唐南琛道:“真是造化弄人啊……你说对吧?警察先生。”
“……”
“抱歉……请问你能具体讲一讲被害人曾经跟人有过哪些过节吗?”唐南琛沉默了两秒,换了种说法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