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帽子脱了,看到你就热。去换个衣服擦一下身。丫头,把她手里的饭桶拎厨房来,再把粥盛出来。”寒香寻说完,便回厨房继续炒菜了。
“盈盈姐,你又带粥来了啊?妈说你今晚多半也不来,已经自己熬了粥了。”寒江寻将温无缺手里的大饭桶接过去,边说边带着饭桶进了厨房。
客厅里一时只剩温无缺和容鸢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继续玩大眼瞪小眼。
容鸢看出来温无缺的不对劲。平时的温无缺再怎么体虚,也就是手脚冰凉,耐力差,但是精力挺旺盛的,像这般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穿戴着反季节的厚衣服、滑雪帽边沿还一直有虚汗往下淌的样子着实不正常。容鸢想到了昨晚的杯子。
“感冒了吗?”容鸢问。
“老毛病了,痛经。”温无缺身体虚了,嘴巴倒诚实了,没有开玩笑。
容鸢看她缩着肩膀,微微弓着背,知道她这会儿肯定小腹还在抽痛。容鸢自己没有经历过,但她以前大学的室友里,有人经期的时候就算提前吃了药还是会痛得连床都起不来,去看医生接受了检查和治疗,治愈进程也很缓慢。容鸢可以理解女性经历痛经会有多难受。
“你在沙发上坐一下吧,我去给你拿毛巾来。”
动作迟缓的温无缺听到容鸢的提议,有气无力地点了一下头,也没摘帽子也没脱外套,就这么合衣侧卧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慢慢蜷起了身子。
容鸢不知道温无缺在寒香寻家里既然有换洗的衣物,那有没有换洗的毛巾,她直接选了自己误打误撞带来寒香寻家里的那条,把洗脸池的水龙头温度开到最大,用热水打湿毛巾,再稍微拧干掉多余的水分,回到了客厅。
温无缺正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抖个不停,容鸢走到沙发前半跪在地上,把热毛巾轻轻贴到她脸上,温无缺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擦一下,不然你也感冒了。“容鸢摘掉她的滑雪面罩,看到她散落出来的一头金发因为被汗水打湿而揪在一起,微微皱了下眉。
容鸢把温无缺脸上的虚汗都擦掉后,又回到卫生间,用温水简单洗掉毛巾上的汗水,又开热水把毛巾重新打湿再拧干。
容鸢回到客厅的时候寒江寻已经端着两个盛满粥的小瓷碗出来了,正在把碗放在饭厅餐桌的隔热垫上,她看看在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只虾子的温无缺,再看看容鸢拧了热毛巾要往沙发那里去,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忙说:“鸢鸢姐,让我来吧。”
“没事。”容鸢婉拒了,“一点小事,没关系的。”
寒江寻便没有过来,只说:“那你们弄好来就过来喝粥吧,盈盈姐今天做的皮蛋瘦肉粥。”
容鸢应了一声,回到沙发前再次半跪下来,解开温无缺扣到最顶上的滑雪服的口子,拉下了拉链。温无缺里头穿的也是搭配滑雪服的速干保暖衣,不知为何,本该很贴身的打底衣在温无缺身上也显得宽松过度,领口都挂不住,露出了半片凸出的锁骨和颈窝处的那个牙印。那是不到24小时前容鸢咬上去的,如她所料,今天也还留着,痕迹比她想象中要来的重一点。
容鸢给温无缺擦了遍脖子,一圈都擦完了才将热毛巾敷在那个牙印上,稍微用点力压了压。
“我怕我今晚不来,你又要咬我。”温无缺本来闭着眼睛任她给自己擦汗,这会儿感受到热源就停留在一处,才又睁开了眼,朝着她笑了下。
容鸢收回手,起身顺便拉了她一把。不出所料,拉不动。
“能起来吗?你衣服湿得厉害,还是听寒姐的换下衣服吧。”容鸢轻声说。
温无缺索性抬起另一只手,向容鸢张开双臂做了个索取拥抱的姿势。
容鸢弯腰俯身,双手扶住沙发靠背后的木框架,好稳住自己的重心,让现在腹部用不上力的温无缺能轻松点借力,搂着自己的脖子坐起来。温无缺抱着容鸢的脖子,试了三次才把自己拉起来,勉强坐直,因为扯到了肚子又痛得倒抽气。她现在光是完成这个动作就气喘吁吁,容鸢刚才刻意忽视的问题现在又跑到了“前台”。
“你是怎么自己开车来的?”容鸢还是忍不住问了。
“自有办法。”温无缺答非所问。
容鸢猜这个办法就是一个字:忍。
容鸢如果没生病,把温无缺抱到卧室去的力气都是有的,可现在她也是大病未愈的状态,光是刚才必须低着头让温无缺扶着她起来这下,就让她直起身来的时候脑袋发昏,不敢再尝试任何自己单独搬运温无缺的姿势。她倒是可以喊正往返于厨房和饭厅间端菜的寒江寻帮忙,但眼角瞥见温无缺领口敞开后脖子上那个清晰的牙印,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容鸢让温无缺把她当拐杖,从沙发上离开站好,再互相搀扶着进了主卧。
温无缺打开主卧的衣柜,熟练地从衣柜右下角的角落里找出了一套居家衣服,款式和容鸢昨晚看到的类似,看来就是她长期寄放在寒香寻家的。这些衣服的共同点就是都有些偏大,不像温无缺的码数。
容鸢帮温无缺打开了主卧卫生间里集成吊顶的暖风,问温无缺要不要帮忙。温无缺摆摆手,说就擦个身换个衣服而已,她还可以,坚持自己包着衣服进去卫生间里去了。
容鸢站在门口,留心听里头的声音,除了温无缺时不时打到一下淋浴间的玻璃门,没听见温无缺摔倒之类的动静。温无缺换了15分钟衣服,才在居家服外头包着一条厚一点的浴巾出来。容鸢猜温无缺身上裹着的浴巾也是她在寒家专用的。
容鸢看了眼卫生间里头,温无缺把换下来的衣服暂时搭在淋浴间的门框上,容鸢猜她是想用暖风吹干下,于是只带上门,没有关掉送风。
温无缺换了衣服这会儿看起来是好多了,虽然走路看着有点飘,好歹能自己走直线了。容鸢以前观察室友多了,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每个女人痛经的原因不尽相同,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的,也有容鸢这样幸运的原发性无痛经的人。而不管是哪种原因,痛经的人其实不会持续剧痛一整天,阵发性的小腹坠痛会一直存在,但高峰期通常在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多数人的症状在白天普遍会得到缓解,晚上的情况则因人而异。温无缺看起来是一天下来症状都相对严重的那类人,而她也会有缓解期存在。
寒香寻家里的饭厅符合老小区单元房的布局,其实是在客厅隔出来的一个角落,更靠近主卧。整个房子还做了错层,主卧和次卧是在地势较高的这边,两间卧室门挨着,次卧是寒江寻的房间。两间卧房门口有一个公共空间,一米见方,再出来就是通往客厅的三级台阶,过年的时候这个台阶上会长满寒香寻亲戚家的小孩。
这种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台阶其实个高点的人一脚都能迈过去,可温无缺现在体力不支,进去的时候还好,出来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寒香寻脚边。容鸢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你今晚这样还是别开车回去了,”寒香寻正和女儿一起围着饭桌坐,她看到温无缺的样子,便带着命令的口吻劝道,“你现在先去客卧休息一下,等等我收拾下,晚上丫头过来和我睡,你去丫头房里睡。”
比同龄人黏妈妈的寒江寻听了,立马比了个万岁的手势。但想到温无缺和容鸢还病着,赶快收敛了笑容,主动离座帮容鸢扶着温无缺。
寒江寻帮忙把人扶到客卧就回去吃饭了,容鸢说她把人安顿好了出去,便轻轻带上了房门。
温无缺人在床沿趴着缩成一团,没力气爬上去躺好,就裹着那条浴巾发抖。
容鸢从床尾爬上床去,伸长双臂想把温无缺扒拉上来,结果温无缺把自己抱得紧紧地,容鸢手没地方着力,捞不来人。
容鸢盯着床上那个毛巾球,要求道:“过来。”
温无缺没吱声,也拒绝移动。
容鸢又想起昨天半夜咳醒前做的那个梦。
“我答应你9点30分起床,实际上9点20分就起来了。我还欠你10分钟。”容鸢又去拉她,说,“我现在还给你。”
温无缺动了,她钻出了浴巾,配合地挪进容鸢怀里,让容鸢能从背后搂住她。容鸢见她安顿下来了,便伸手把掀开在床铺另一侧的被子拉上来,盖在两人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