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浠猝地怔住,少顷才开口,她语气颤微道:“我......你阿姐当年想必并没想这么多,情爱一事又向来难说,更何况人人都有某些不可说的苦衷......”
“苦衷么......”戚缘箜落下眸子,“也许真如你所说是真,只恨我生的晚,无法阻止她当时做法——区区魔族宵小,何故呢?”
宵小?
穆浠低头轻声笑了笑。
若仅是这般便好,事情倒也说不上难办。
可是......十九年前的魔族,单拎出来一个小将,便能独自对战仙宗数十人,且不死。
可见得实力不俗,说是“变态”则更为贴切一些,刀枪不入,水火不怕。
反观仙宗修士,肉体凡胎一具,如何斗得过那群不怕死的“变态”们。
穆浠拿起桌上酒杯,细酌一口,平静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该做的,不该做的,这些都是上一辈发生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想这么多干嘛?”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穆浠啪哒一声放下酒杯,柔色地望着前方褚秋白,却对身旁戚缘箜冷道:“莫要心急,断之一剑,极易看中主人心性,该你风华之时,自是少不了你的。”
她继而笑嘻嘻转头凝视着戚缘箜,“还有什么疑问吗?”
戚缘箜:“.........”请不要这么冷冷的笑,你好吓人哦。
见戚缘箜终于老实了不少,穆浠也静默一阵,一手托着腮,无聊地把玩起了另一只手中的金玉杯。
她知道褚秋白在看自己,那便让他看去吧。
单是这些天,她其实装的也怪累的。
褚秋白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穆浠不相信他看不出来,自己的夫人早已被一方野鬼给夺了身。
很明显,她师兄也在装。
先前看似柔情温意的,不过是褚秋白在试探她罢了。
但既然是试探,穆浠又怎么能让他如意呢。她亦然借势反试探,看谁先拆穿谁便是了。
穆浠在等一个机会,而那个机会褚秋白也同样在等。
正犹如幻境中所发生的那般......
就是不知,她师兄是否已认出是“琼华尊者”夺的此身了。
穆浠饮了一口酒,心中不由得笑叹起来。
她跟师兄的这场戏,倒也算的上有趣。
·
宴席如幻境中所进行的那样,大长老家的烛龙公子,被一名守卫莫名污蔑,四长老“阎卫”摇着扇戏谑挑逗魏黎鸢......
除了在场少了妙兰三人,其他的也就无甚差别了。
推演之术曾被上古列为禁术,不是没有原因的。
其代价非常人能承受得住,因此世间生灵需得借它物,方能抵消一部分推演反噬,如血雾海祭坛中的七卦星盘,亦如极上殿封印之地的太虚盘......
神力,唯有神,才能运用。
而非是此族之人,若想使用,便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穆浠虽不知妙兰是如何以妖身之躯,向七卦星盘借了推演神力,但其中的代价之大,她还是有些猜测的。
无非是以命换取神力,便是不清楚,妙兰她到底用了自己的多少气运命脉了。
待穆浠再回过神来,宴席闹剧已然散去,仙盟众人紧跟着魏黎鸢走出主殿,前去神墓所在的那处海底秘境。
穆浠跟戚缘箜走在最末尾,褚秋白疑似生着闷气般,从头到尾都没再理过穆浠,装不认识似的走在她前方不远处。
穆浠紧紧盯着褚秋白身影,暗下撇了撇嘴。
“.........”不是,这至于吗?
路淮玉寻了个机会,落后几步,同穆浠指桑骂槐地说道:“夫人啊,这一棵树下的果子是吃腻了些,但他结出的甜啊!你别看有些树吧,他长的茂盛,可那上面的果子不仅没熟,还说不定是——”
戚缘箜走在一旁,悄咪咪偷听,结果却突然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如同爆竹般被点炸了!
戚缘箜怒色,挽起袖袍,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喝声打断路淮玉,骂道:“——毛都没张齐的家伙!你说谁呢?!本剑圣年轻有活力,这不比——唔唔......!”
“哼哼,”路淮玉抱臂笑了笑,“果然夫人是向着我们的!”
戚缘箜:“——唔!唔唔唔!”你!死定了!
穆浠赶紧又一次捂紧他的嘴,在路淮玉得瑟、戚缘箜不解地目光下,她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两位大少爷,你俩可闭上嘴吧!
渡劫期修士是你们这两个小菜鸡能背后议论的吗?不怕被一剑戳死?!
这再者,褚秋白修为高深,就算不回头看,不顿住脚过来听,他也能将自我神识覆盖在此,又有何能逃过他的眼,他的耳呢?
紧接着,穆浠抬头望向不远处身影,却见褚秋白遥遥盯着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绝对不是他能笑出来的神情。
穆浠松开戚缘箜,还不忘记顺手在亲表弟的衣袍上,擦干净手掌。
戚缘箜幽怨地瞪着穆浠,很是不满地想绊她一脚。
不料脚还没绊到的,穆浠整个人便已然一提衣裙,笑盈盈小跑奔向了褚秋白。
而戚缘箜的这一脚,却恰好绊到了正向前走路的路淮玉。
路淮玉猛地一踉跄,差点贴脸倒地,他怒谔谔地瞪向戚缘箜。
戚缘箜心虚走开,又往后退了退,打着哈哈道:“那个......我方才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