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冯驾驶着飞行器返回栖止,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多要些钱。
寄来的飞行器破损情况比卖家出售页面的叙述更严重,她检查后还发现了操作系统故障,推进器、转向器都损坏得无法保证正常飞行。
找卖家质问,卖家很快给她发了一长串道歉,并主动提出退她一万算是维修补偿。
伊冯见对面态度诚恳,给的解释也合理,就接受了道歉,收下钱。自己花了三小时,从她的逃生舱箱子里拆了不少部件,把飞行器修到能正常运行的程度。
她修好机子后直接在驾驶舱过夜,醒来后戴上视觉干扰器调试参数,在适应用法的同时去网上查维修费用。中转站每天有数万架飞行器往来,会是个稳定的收入来源。网上接单的机械工程师开出的维修价位,最高的也没过万——看评论区的消费返图,大都处理得粗糙。这些在网上接单的大多水平有限,高级机械工程师基本都受雇于大企业或是家族。
她的习惯是在维修同时升级原有功能,不好直接对比价位,以她的技术,定价几万肯定不过分。但她现在能接触到的雇主,或许更愿意把请她维修的费用拿去买新的设备。
伊冯开着视觉干扰器离开飞行器去吃早餐,为防意外围上头巾遮挡样貌,并一路上观察有没有需要维修的地方。
中转站的条件比栖止城好不少,价格也更合理。伊冯找了家咖啡厅,坐在吧台边的位置上,看着开放式后厨里的烹饪机器按部就班地出餐。
三明治机有杂音,应该是老化和过度使用导致;沙拉机的执行程序有优化空间;煮面机和煎饼机的自清洁不到位;咖啡机的咖啡豆损耗太多……连上菜机器人都浑身叽嘎作响、脱漆生锈。
伊冯吃完一盘煎饼、烩面和两份三明治。味道先不说,焦度不均匀,调味料也没和撒匀,这些设备的许多部件都该换新的了。
她喝完杯里的燕麦奶,找到在吧台后擦拭玻璃杯的店主,说出她观察到的问题,提出帮她们维修。
伊冯说:“我还能帮你们升级设备功能,让它们有比最新型同类产品更优秀的功能。”
店主避开她招呼另一个到柜台前就餐的客人,等转回头见伊冯还站在原地,笑说:“这位客人,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伊冯说:“我说我可以为你修理这些设备,它们都需要维护换新。”
店主问:“不收钱?”
伊冯说了她的收价。在她之前看到的收费价位里,这是个中上的数字。虽然相对她的能力算得上是贱卖,但“利比逖”寂寂无名,只能先报保守的价位。
“小姑娘,如果你想挣钱,可以来帮我擦杯子。”店主拿起之前没擦完的杯子冲伊冯比划,“这里不是商业街或者高档餐厅,我的伙计们完成的工作对得起你们消费的钱。”
伊冯还想争取,当即拆开吧台上的点单机,把接触不良的显示板重装,重新组装的点单机清晰度肉眼可见得更高。店主却不耐烦地赶她出店,伊冯顾忌自己是找生意不能结怨,只能离开。
按店主说的,她不想提升服务品质,所以机器有问题也不想花钱解决。
看来只是技术高,还不足以吸引顾客。在推销自己之前,她得知道这些人想要的是什么。
“老板,我只是来加个润滑油,你就要我一百?以前不都只要七十吗,涨价太多了吧?”
“什么叫‘只是’,你觉得简单可以别来我的店啊。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还拿几百年前的物价来比?”
“站东的那家也才要价九十,要不是看你家便宜,谁会绕远过来?你涨价不提前说,故意坑熟客,明天就倒闭啊!”
“我们家用的油比她们高档,当然价格也更高,你有本事把加进去的油还给我,我就把钱退你!”
“你这!……”
伊冯找到一家机械维修店,在角落观察她们接到的委托都是什么类型的。这家维修店几小时下来接待的客人不过十来个,架却吵了几十场。
伊冯偷听着那些围绕费用的争执,明白了这地方低价格比高技术更重要,只要东西能用,消费者对于结果要求不高。
在外行人眼中,她的技术吸引力有限,这些在星际奔走工作的人只会为自己急切的需求付费,不必“最好”,“不坏”已经足够。
伊冯把吃空的饼干袋丢进垃圾桶,离店门有点距离的位置站着些旁观吵架的人,她走到一个装着机械臂的人身边。
伊冯问:“除了没法抓握,还有别的问题吗?”
对方讶异地打量她,很快意识到伊冯的目的,说:“也不能抬高过肩膀。你能修?”
伊冯点头:“在她们吵完之前就能修好。如果我没修好,不收钱,你去这家维修的费用我也帮你出。”
对方问:“如果你修好了,我要付你多少?”
“六百。”在对方开口之前,伊冯补充说,“这家修义肢失灵故障,最便宜也要六百八,我两个小时前刚见过她们怎么和那位只是小指失灵的客人争论的,你再跑几个中转站也找不到比我更实惠的。”
她都这么说了,对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饶有兴致地跟着伊冯坐到街边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