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张良如水的声音将刘季拉回现实,“是找我的。”他笑得很微妙,而后清扬衣袖,向那少年走去了。
刘季感到意外,便问班大师此何人。
班大师笑笑说:“这就是墨家的现任巨子,荆天明啦!”
“巨巨巨巨子!?”刘季瞪大眼睛,“这么个小……这么年轻啊!”
班大师挑挑眉,捋了捋胡须,似乎还有些自豪:“后生可畏啊。呵呵呵…”
田言归来之前,张良便向刘季提议获取墨家的援助,那时刘季早听闻墨家的那套“兼爱非攻”,觉得没什么希望,可张良坚持,刘季只好试试,便让张良传过了书,没想到真的将墨家拉拢来了!如今一看,他们都是旧相识,倒显得自己落魄了。
不过他还是鼓起信心,向少年那处围了一团的人影走去。
“怎么不见阿云姐姐?”正碰上荆天明问起某个严肃的问题。
众人一时沉默,才闻盖聂缓缓说:“她有事要处理,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荆天明见盖聂的神情不似三年前顾御诸被制咸阳时严肃,便放下心来:“乱内~不过等姐姐这次回来,我就一定练成百步飞剑了!”
盖聂笑笑,应了一声。
妈呀……那个盖聂竟然笑了…刘季毛骨悚然。
“天明,”张良叫住荆天明,眼神静如古井,眼角却带着欣慰的笑意,“这位是汉王。”
刘季向前走了两步,抱拳朗笑:“在下刘季,草莽出身,蒙诸位抬爱称一声汉王。今日得见墨家英豪,三生有幸!”他眼角余光扫过盖聂,又补了一句,“尤其荆巨子少年英雄,更叫人心折。”
荆天明上前,将手掌给了刘季,刘季竟也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温暖厚实的手。只是这动作熟悉,似乎他认识的另一个人也会这么和人打招呼,却想不起来。
“你这人还挺会说话的。我叫荆天明,多多指教啦!”
如此直白又质朴不加修饰的介绍,倒让刘季这个每日勾心斗角左右逢源的汉王自惭形秽了。
荆天明身后的白衣剑士上前抱拳,“在下高渐离。”他语气冷结如冰:“可否先让我等安顿,再商诸事?”
哇这人的脸比盖聂都垮,刘季想着,堆了个笑:“自然自然!来人——给墨家诸位安排营帐!”
刘季目送墨家众人随侍从离去,转身时伤口隐隐作痛,却掩不住眼中精光。他快步走向中军大帐,萧何、张良紧随其后。帐内烛火通明,沙盘上楚汉对峙的形势一目了然。
"班大师说白虎三日可战。"刘季突然抓起代表楚军的黑旗,"但项籍那疯子若知墨家介入,必会不计代价强攻荥阳。"他猛地将黑旗插在鸿沟位置,"不如我们——"
"先发制人。"田言从阴影中走出,苍白的指尖划过沙盘,"龙且已死,彭越正在断楚粮道。如今加上墨家机关术..."她突然掀开沙盘暗格,露出下层地图,"可直取彭城。"
萧何急道:"太险!我军新败,项籍主力尚在——"
"正因新败才要奇袭!"刘季拍案,震得伤口渗血也浑然不觉,"项籍认定我会死守,我们就用白虎开路,轻骑夜渡鸿沟!"他抓起酒壶猛灌一口,"让那小子也尝尝老家被端的滋味!"
张良忽然按住沙盘边缘:"且慢。墨家虽助战,但班大师言明机关兽不得滥杀。"他拾起代表白虎的木雕,轻轻放在彭城以西,"不如声东击西..."
三更时分,刘季独自登上城楼。远处楚营火光如星,更远处却有一道黑影正悄然南移——那是伪装成商队的墨家弟子,带着拆解状态的机关兽部件。他突然听见身后甲胄轻响。
"大王真要亲自带队?"樊哙粗犷的声音里压着担忧,"您这伤..."
刘季咧嘴一笑:"当年在沛县偷狗,被咬得比这狠多了。"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带三百死士走泗水,若见彭城火起..."话未说完,城下传来机关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月光下,青铜白虎正舒展躯体,荆天明骑在虎颈上冲他比了个手势。
五日后,楚军斥候惊恐地发现:汉军主力仍在荥阳城头饮酒作乐,而彭城郊外却出现了会喷火的青铜巨兽。当项少羽怒而回师时,等待他的是空荡荡的楚王宫,以及宫墙上用胭脂写的歪诗——正是当年他嘲笑刘季不通文墨时念过的俚俗调子。
刘季正蹲在彭城粮仓顶上啃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