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白有两个卡,只常用一个。
她自己都不记这个手机号。
那个在万静口中戴着眼镜,刘海盖眼,还未像现在这般耀眼,直白的谢惟。
迟白想象到了。
那个坐在桌前,打字都在发抖,心跳声盖过键盘声,幻想着会得到回应,在第一次发的信息里,若无其事地打“希望不要被当成垃圾短信”几个字的十五岁少年。
青涩而迷茫。
从高一到高三。
他看过她无数次的背影,听过无数次她的名字,同样,无数次,想和她说话。
是否在某一刻,觉得,这次暗恋,应会无疾而终。
是否又在某一刻,觉得,这次暗恋,应会见到光。
爱会让人胆怯,但也会在无数次的眼泪中,带给人莫大的勇气。
迟白没动,声音轻不可闻,“谢惟,在图书馆遇上,你送我回教室那天。”
“嗯。”
“你问了我的名字。”迟白承认,“那时候,我猜到你肯定早就知道。”
“你猜对了。”谢惟笑道:“不过那是很早之前了。”
迟白握着手机,低下眼,“什么时候。”
“好像是06年四月。”
那天,正好是迟白之前所提起的'娃娃亲'
林永飞和万静打着电话,声音极大,谢惟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去厨房倒水。
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哎呀,咱们这么亲,没关系的啦。”
挂了电话,林永飞叫住谢惟,拍了拍沙发,示意他坐过来。
谢惟乖乖地坐过去,母亲问他,“知道万家的小女儿,迟白吗?”
“不知道。”
那是谢惟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听见她的名字。
“长得可漂亮了!”林永飞抑制不住地夸奖,谢惟尚小,但也能听出来她话中的夸张。
什么人能长得和天使一样?
不知道在她身上用了多少个形容词后,林永飞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要不要给你们俩,搞娃娃亲?”
“......”谢惟只犹豫了一秒,便拒绝。
林永飞脸上顿时不悦,“干嘛啦,这不是怕你以后找不到对象。”
“我和她又没见过。”谢惟有些头疼,“而且,你也得问问人家女生的意见啊。”
“那肯定同意。”林永飞皱起眉头,“不用问就知道。”
“...那不还是没同意吗。”谢惟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妈,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反正坚持自己的观点。”
自打谢惟有记忆以来,林永飞就不怎么对他上心。
那时候的他还以为是自己不被讨喜,或者是母亲心情不好。直到有次,他看到母亲对一个小孩子又哄又亲的。
那是个女孩子。
他才知道,啊,原来是重女轻男。
林永飞的身体不好,怀他就已经很费劲了,生下他后,便做了子宫摘除手术。
所以经常能在家里听到。
“哎,要是当时怀的是女孩子该多好。”
“男孩子就是麻烦。”
“生男孩的好处在哪?”
类似的,言论。
打压着谢惟的内心。
但幸好,谢段飞一直在背后开导他,也多亏了他,谢惟没有成长为扭曲的性格。
升上初中,谢惟学习到了生物。
也知道生男生女是取决于父亲。
他内心的想法又改变了。
父亲的爱,究竟是因为真的爱他;还是因为自己没有让万静怀上女孩所产生的愧疚。
或许两方都有。
随着时间,万静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开始对谢惟好,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说他,但也,无所谓了。
人是要学会知足的。
-
春节过后没几天,寒假随之结束。
开学有场考试,迟白一如既往前十五名,副科太过惨不忍睹,她自动屏蔽。
在王谨的提议下,迟白提早接触了高中的英语。
比起初中难了不少,但只要记住音标和固定搭配,也就不攻自破。
谢惟那边,彻底进入了复习期,年级主任开始抓人,只要看到高中部的人来初中部,就是一顿骂。
手机也被林永飞收了,之间的联系渐渐减少。
只限于白天。
两人放学后还得去辅导班,算是忙里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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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各地的樱花开了。
迟白履行约定,和谢惟去了雨荷公园。
一眼望过去,仿佛是一片粉色的海洋。
阳光刺眼,毫不吝啬地撒在每个人身上,人声鼎沸,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往上掀,樱花随风飘散,懒懒地停在人们脑袋,肩膀上。
迟白身穿一身白色连衣裙,腰间拉环扣到底,头发全部拢到一侧,扎成低丸子,夹了个白色蝴蝶结发卡,颇为温柔。
人来人往,视线不免投向坐在凳子上的女生。
迟白喝了口水,随意扫着周围,突然看到一个拿着相机的摄影师跑过来。
他非常热情,给了个冰棍,随手拿起手机,介绍道:“你好,我是摄影师,这是我的个人账号,你可以看一下。”
迟白侧头,只见他随手点开几个视频,没有一个低于四万赞。
“你叫我老李就可以了。”老李收起手机,询问,“可不可以给你拍几张照片,免费的。”
与此同时,谢惟上完厕所回来,看见有个人在和迟白说话,他一愣,加快步子走过去,淡淡道:“你是谁?”
老李看过去,赶紧解释,“啊我是摄影师,我不是坏人。”
“......”
“你们是情侣吧?”老李举起相机,“要不要一起拍?”
迟白没否认,把问题抛给谢惟,“问你呢。”
谢惟摇摇头,“先给你拍吧。”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