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买你了?”徐照眠记得这人之前没这么胳膊肘朝外拐的。
陈青倒没有被收买,只是最近16岁谈一次初恋什么的比较流行,她又觉得徐照眠和那个男生郎才女貌,交往起来简直像青春校园小说,她才想看。
“真的,考虑考虑,”陈青说,挤眉弄眼的,“你再不考虑,人家都怀疑你是女同了,学校那么多男生追你。”
舞蹈室隔壁是美术室,好多画画的在里面练素描,从门口路过,时不时就能看见一对性别相同的抱一块儿、亲一块儿。
大家虽然见怪不怪了,但背地里还是会议论几句。
徐照眠撇了撇嘴,目光别扭躲开:“行行,我考虑考虑,你现在别烦我了,我真想睡会儿,待会儿还要排练,好困的。”
说着把人往外推,对方站起来,她便偏头,立马把眼睛闭上了。
将近日中的阳光照在她白而薄的眼皮上,陈青瞧着,耸肩笑了笑,是挺漂亮的,更何况跳舞又那样好。
排练的节目叫《桃夭》,一个半月后要去天川一中进行比赛。
舞蹈团趁着周末多掐了几处细节,直到傍晚,天上一片片火烧云,才放人各自回家。
陈青问徐照眠要不要一起走,徐照眠边换衣服边摇头:“不顺道,我今天要去姑姑家。”
陈青哦一声,只好自己拎着书包先走。
徐照眠今天下午排练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虽然没到肿胀的程度,但多少有点疼。这会儿换完衣服,坐在长凳上又揉了点红花油,才站起来一个人往外晃。
艺术楼已经没多少人了,脚步声重得吵闹,徐照眠拢紧毛衣外套,路过美术室,见里面大灯开着,不由更加放缓脚步。
之前她们跳舞声音太大,隔壁和楼下还来人敲门,叫她们安静一点。但本来就是楼栋设置不合理,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对方来人看着斯文,一把嗓子却粗得吓人,她们才不会理会。
“不是七点关门吗,还不走?”被骂了几次,这会儿偷看莫名有点做贼心虚。但无聊,还是纵着好奇,垫着脚尖望去。
刺目的大灯下,全身赤裸的女人坐在白色美人鱼雕塑的鱼尾旁,她的四肢修长而洁白,她的胸脯挺拔而柔软,她戴着银白色王冠,幽蓝的眼瞳深邃而动情地望着远方,然后,视线捕捉到一个影子,便勾着唇角在一片广袤的静谧里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心跳忽然擂动如鼓。
徐照眠紧着嗓子,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先抵墙麻了、软了。
靠。
陈青说隔壁有很多同性恋,原来真有啊,她之前从没亲眼见过。
她们玩得这么大吗?裸体写生、教室……
“没下来的快点,关门了!”楼下突然一嗓子,整个楼栋的灯都熄灭了。
徐照眠条件反射,顾不得其他,边捞书包边往下跑:“有人呢,等会儿等会儿!”
“上面没人了吧?”楼栋大妈认得她,翘着二郎腿询问。
徐照眠忘了当时怎么回答的,可能也没回答,反正晕着头,迷迷糊糊就回家了。
夜里烦躁地睡了一觉,没做什么特别的梦,隔几天去排练,却像中了邪,时不时总往隔壁空荡荡的美术室瞧一眼。
陈青说画画那群人终于搬走了。
徐照眠也说终于,但走进去,看着零落废弃的雕像碎块和桌上灰铅堆积的废稿,又说不出的空落。
她当然不是喜欢那天傍晚的岸上美人鱼,就那么一瞥,她连对方的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她只是在找,在找她心脏跳动的那刻,究竟是为什么。
耳边的焦躁声愈隆,有点熟悉,像是猫叫。
床上的人稍稍翻了个身,眉头依旧紧皱,直到刚刚被压到尾巴的三花猫跳起来踩到她的脖子,她才“呀”一声,痛苦瞪开双眼。
“你造反啦!”
小三花已经跳到床尾去了,竖着尾巴,黑暗里,圆溜溜发亮的双眼。
徐照眠摸着脖子:“痛死我了。”
“喵~”
“别叫,晚上不会给你给吃的!”
“喵~”小三花跳着,又蹦到书桌上、窗台边去了。
窗台的遮光帘被它微微扯开,傍晚的霞光照进来。书桌上的闹钟,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三十四分。
“喵~喵~~”
“好了好了,就来了,马上给你弄吃的。”手机放歌没电了,徐照眠坐起来,揉了把脸,下床把窗帘拉开。
江城的冬天是很少出现火烧云的,此刻却翻滚成红艳一片。
“哎!福福,别跳,别下来,哎你……”
楼下传来更熟悉的声音,徐照眠猛然回神,才发现手边的小三花已经钻出窗户,踩着空调外机,飞檐走壁往地面某人的怀里跳了。
“我都没注意,游春,你回……哦不,福福没事吧?”徐照眠冲下面的人喊,一时慌得都不知道先说什么。
游春抱着猫,身边站的是两个帮她拿横幅和奖品的女生,有些眼熟,徐照眠没仔细看。
“没事,它淘气的,没关系,我好像没带钥匙,你出来帮我开下门?”游春仰着头,眼睛亮晶晶,黑色的鱼尾半身裙和长发在日暮下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