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后两节课是债法课,该门课的任课教师是路京繁的学业指导老师,平时最讨厌学生缺勤。
游春站起来,顿了下,挑起眉梢狐疑瞧他一眼:“校医院,这么着急?”没有一点被打扰“约会”的尴尬。
徐照眠面皮薄,在这种时候完全是鹌鹑属性,只见她低着头,脖子到耳后根都红了好长一截,根本不敢看闯进来的人。
路京繁上一秒说的下一秒就忘了,这会儿游春问他,他便顺着对方答:“有点隐私嘛嘿嘿,小游姐,给借吗?”
校医院距离英教略有一段距离,走路可能快半小时。
游春看不出路京繁有什么毛病,但见对方已经急得把车钥匙勾在手上,只等她点头同意,便没再多问什么。
“快去吧,有事儿告诉我。”
叮嘱刚落,路京繁就“嗳”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去。
身边卷起一阵寒风,摇晃的门吱吱嘎嘎彻底敞开。
门外到处是拥挤的脚步声。
游春无奈定了定神,不理会那些好奇的视线,回头正打算宽慰一直一声不吭并似乎想把脑袋埋进土里的徐照眠,对方妈妈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一个晚上加半个早上,这个时间对寻常人来说或许很短,但对担心女儿可能冲动做傻事的母亲来说却是很漫长的。
徐舞昨天晚上没看见徐照眠,晚上一宿没睡着,早上终于决定和女儿发短信,放弃提的那些想法,但女儿过了半小时还是没有回复。
这不太符合女儿平时的个性,怎么会都这样了还没有哄好?
徐舞怕得心慌,犹豫再三,还是打算问一下那个叫游春的女孩。
游春没接电话,是徐照眠自己接的。
略显沙哑的嗓子一开口,对面就听出来讲话的谁:“眠眠啊,你现在在哪里,看见妈妈给你发的信息了吗?怎么把妈妈拉黑了?”
“在学校,看见了。”徐照眠也没想这么冷漠,但兴高采烈吗,好像也不行。
“在学校就好,妈妈和爸爸商量了,不要另一个小孩,昨天爸爸骂你的,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你爸那个人,他就是脾气大,其实可心疼你,昨晚上也没睡,一直念叨着你小时候,你……”
“妈!”徐照眠突然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
对方似乎十分错愕,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嗯,妈妈在,怎么了眠眠,要说什么吗?”
大人可以用道歉把所有的事都当作没发生过,但子女不可以,子女一定记得每一个被嫌弃、被责骂的瞬间。
这些瞬间令人生疑,现在这么好,以后也会这么好吗?
徐照眠:“没有特别多要说的,我就是想说……”
“什么?”对方没听见。
电话换到了游春手上。
游春礼貌地和徐妈妈说了早上好,然后道:“她有些说不出口,怕您觉得她不信任您,又太冷血,但其实应该是她没有安全感,她只是想等,周三结束了再好好和您聊天。”
周三结束,保证那个孩子确实消失,一切才可以说重归于好。
对方愣了愣,明白其中的意思:“决定了就不会骗她。”
“她心疼您,现在都怕您责怪她,您要是像网上某些父母,等到后面,她也只能委屈认了。”游春说。
徐舞一瞬心虚得说不出话了,因为最开始,在打算和女儿摊牌前,也有长辈提议过:你现在讲,眠眠肯定闹,你不如等几个月,到时候定型了,不能打,眠眠心疼你,那就没办法了。
什么时候连这些都在计算?
“徐阿姨,不好意思,我说话没分寸了,刚刚其实是我的想法。”游春忽然补道,打破沉默。
徐舞:“没有没有,还要麻烦你告诉眠眠,答应她的肯定做到,叫她别怄气,好好吃饭,好好上课。”
游春一一应下,最后把电话递给徐照眠,让她和对面的人说拜拜。
“我妈妈,会不会讨厌你?”挂断电话后,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徐照眠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刚刚帮她唱了一出黑脸。
游春心想要讨厌昨晚就讨厌了,今天这几句话算什么,但瞧着徐照眠又亏欠她的模样,索性逗她:“很有可能,这得靠你以后替我美言了,不然以后去青阳,都没个地主招待,得天天跟你下馆子。”
“……我也可以学的嘛。”徐照眠细声嘟囔,见游春笑起来,就知道又被她耍了。对呀,青阳、天川,两个巴掌大的地方,像游春这样的,哪里不是亲朋好友。
“不过说真的,美言不需要,需要其他的,”游春笑了会儿,又认真下来,带着人一边往教室走一边道,“你自己想想看?”
爸爸妈妈答应只要她这一个小孩,那她这个小孩就注定了得负担一点父母的希望,至少不能让他们老了后悔地说出“早知道还是再生一个”。
“我会比之前努力学习。”徐照眠不情不愿开口,结果话音一落,就被游春用手指轻轻点了下额心,“小朋友,你又不喜欢学习,发这种誓干什么?再说,昨晚吵架不就是因为讨厌父母拿二胎逼你?现在又愿意,你让我很难办啊。”
徐照眠:“……”她弱智了,那她需要什么啊,她已经不是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