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打电话到底干啥,今天又不是双周。”
“非得双周才能打,今天想你了就打咯,怎么死脑筋了。”
“是不是老爸炒股赔了,我的新房子没了?”
“胡说什么。”
“你生病了?”
“我好着呢,整天瞎想什么!”
“那到底打电话干嘛?”徐照眠就是觉得她妈有话要说,就算没有证据,直觉也是如此!
“说了没什么,”徐妈妈一脸无奈,开口正准备催女儿吃饭,就听边上徐父道,“反正迟早要和她说,要么现在就说了。”
果然还是有话要说。
徐照眠忽然如临大敌。
徐妈妈非常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因为她21岁大学毕业就生了徐照眠,如今马上四十整的人,一辈子都将近大半。这个节骨点再次怀孕,说来都有些荒谬,可事实就是取环后小半年,和徐父不小心中彩了。
家里有一个孩子,又已经成年,按理来说,肚子里的不该要,可徐妈妈就想:徐照眠那样的性格,那样的身体,将来一个人无依无靠怎么办?
家中长辈听说后也觉得可以生,反正养得起,现在四十岁生小孩的也不少。丈夫没反对,但看样子也是高兴的。
一来二去,徐妈妈就应下了。
徐照眠想过无数种可怕的事,但怀孕?二胎?徐照眠都不知道视频里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四十岁,高龄产妇吧,为什么一定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她不够好吗,她这一个女儿不能给他们养老吗?还是说,觉得她这个女儿本来就养废了,所以要趁机换个新的来养?抑或肚子里的那个是儿子,大家都更喜欢儿子?
“我不接受,我一点都不接受!”徐照眠突然很恨对面两人。
“眠眠你……”徐妈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父盖过了,“什么接不接受的,你妈都怀了一个月了!”
“一个月怎么了!一个月也要打掉,我不喜欢他,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要是出来我就弄死他!”
“说的什么话!这是在说什么!从小是这样教你的?!”这回没等徐父开口,徐妈妈先怒了,她希望这件事好好商量,而不是现在这样子。
“我不要!反正我就是不要!说什么我也不要!他来我就不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压不住的吼声吸引了店里所有的目光,徐照眠恶狠狠瞪回去,却又一个劲儿往下掉眼泪,怎么也收不住。
服务员见状,赶忙来问有什么需要,徐照眠大声说没有,服务员就立刻把桌上的盘子撤走。
算了不挣这钱,得把人请走。
徐照眠还不想在这里呆呢,愤然挂断电话,拨开板凳就往外走。
深秋的风像铁刀子一样又刺又痛。
徐照眠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险些摔倒,又没揣纸,红脸吸鼻涕,落魄又狼狈。
除了上晚课和晚点名,她还从来没有这个点在校园里晃悠。原来这个点道路上有这么多人啊,男的、女的、男男、女女,以及远处那位,抱着衣服,长得有点像游春?
游春冷静了一下,觉得按照徐照眠的性格,大概率不会去学生很多的教室以及声音喧闹的运动场所。从图书馆出来,有三条大路和四条小路,大路没有看见人,应当不会从大路走,小路一条出校经过附属幼儿园、一条通食堂、一条通博士宿舍,最后一条去文艺气息很浓、但通常略显冷清的紫竹大道。
食堂大概率不会去,这个点快关门了,博士宿舍也不太可能,那里要爬坡。游春很害怕徐照眠出校,这样就人海茫茫难以寻觅了,无奈,只能先碰碰运气,来紫竹大道转一圈。
居然有这么多人在紫竹大道。还是情侣。
游春些许吃惊,因为学长学姐说这边前几年有好几对怨偶跳河,风水不好。情侣来了一定分手。
不知道徐照眠有没有听说过,不过就算没听说过,看见这么多情侣,也应该扭头就走了吧。
唉。
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园,如果诚心想躲,也是找不到的。
除非……
“徐照眠!”游春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那个人,她缩着脖子,衣服紧紧拢在胸前,如墨夜色下,整个人单薄如纸。
游春大步跑过去。
呼吸、棉服、担忧,当即如融化冰河的春意拥抱住她。徐照眠震得一动都不敢动。
游春应当先退后几步的,但看见昏黄路灯下委屈得眼睛通红,又不停吸鼻子的可怜人,又忍不住停下来,掏出纸递到眼前。
“先擦擦。”她说。
徐照眠没有吭声,低头照做。
“对不起,刚刚在图书馆,我不该让你难堪。”她又说。
徐照眠从来没有当着同龄人哭过,可在这一刻,在周围都是情侣,她们只是朋友的这刻,眼泪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