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至少徐照眠这么以为:没有人会喜欢半路撂挑子的躺平废物,尤其对方还是什么都力求完美的上进学霸。
对于这种事,徐照眠最开始肯定是难过的,她对不起人家,也终结了一段可能向好的关系,但若要为此一直消沉自责,却不是她的风格,毕竟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是游春一开始识人不清,高估了她的能力和道德。
于是,躲避两天后,照常上课、照常回家,照常逗猫,照常……还是无法照常和游春对视,徐照眠总是在对方开口前裹着睡衣飞速钻回卧室。
十一月了。
洗澡冷了,晚上去厕所也变得冷。
徐照眠记得自己才来那会儿,还怕睡前上厕所打扰游春,从不敢大声,后来知道对方干事时会戴着耳机听歌,才大大方方走来走去。现在却又怕打扰对方。
人一旦不喜欢另一个人,就会对她的任何行为产生偏见,哪怕那个行为有些可怜都会变成活该。
徐照眠不想走到活该那步,于是打开手机,一个半月前的念头重新浮现,她又开始搜索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单租房。
可房子哪儿有那么好找的,不是太远就是太贵。浏览一个小时没有结果,徐照眠退出程序,看着年级群里刚刚发的秋游通知,忽然间只想骂人。
是了,没错,江大法学院非常有名的夫妻档班主任加辅导员,因为本级一班和二班运动会参与度全校最低,甚至低于大三年级,决定通过森林公园游玩活动,凝聚这两个班的同学情谊。
徐照眠当然不想去,她很少参与这种集体活动,无聊又不自由,但班主任老刘竟然亲自打电话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能不能一块儿参加。
徐照眠纵使再格格不入,这会儿也不好拒绝,支吾着在电话里同意,然后星期六,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和同学们一起坐上旅游巴士。
一班和二班加起来共包了三辆车,徐照眠坐在第二辆,和凡越一起。
两人月上旬因为游春流言一事冷战了一阵,后来上课各种组队,又渐渐重归于好。
凡越知趣地不再提游春,但看见游春过来发门票,徐照眠竟盖下鸭舌帽装睡觉,忍不住发问:“怎么了,你俩不是室友吗?”
——我们是室友,我们在一起合租。
——怎么了,你俩不是室友吗?
光阴不复原来是这个意思。
徐照眠抿了抿唇,在游春转过来时又低下头。“没什么。”她说。
森林公园活动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参观游玩,大家可以看各种各样的动物,比如熊、鹿、狮子,也可以玩射箭、打气球;第二个部分是自助烧烤,年级准备了工具和食材,大家可以一起动手并享用美食。
徐照眠对后者不关心,所以根本没报名,一下车就打算看看小浣熊,然后找个地方坐着玩手机。
可老天好像不遂她的意,班主任老刘总走在她边上,还叫她跟着大家一块儿去玩射箭。
一排八个箭靶,一次上八个人。
徐照眠不情愿地站上去,不情愿地射了两箭,一箭脱靶,一箭外八环,糟糕得赶紧把弓箭交给后面的凡越。
凡越说她想多玩几次,徐照眠便决定不等她,趁机开溜。可走了两步,看见那边人群哄哄中游春也在搭箭拉弓,又停了下来。
游春……她干什么都很出色的,连姿势都比别人漂亮,非要形容的话,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野豹。
果不其然,弓鸣,箭出,正中靶心。
真好。
徐照眠想,她希望游春一直都能这么闪亮,而不是像她,现在必须立刻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会儿,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森林公园到处都是人,非要说安静的地方,那就只有入门左处不远的花圃。大家不喜欢待在仿佛没进来的地方。
深秋,不怕苦寒的也只有“我花开后百花杀”这一种了,徐照眠坐在一片绿菊环绕中,她记得这种花的花语是暗恋来着。
不过她并不暗恋谁,也没觉得谁会暗恋她。她这会儿想起游春,只是因为她看见了游春。
“……你你?”
徐照眠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游春在她旁边坐下来,忽然间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深秋真有些冷的,尤其是沿江的城市。游春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下巴遮住一半,露出略显憔悴的半张脸:
“这么好的地方,可以啊,你竟一个人躲着欣赏?”
绿菊的花语是暗恋,好没用的知识。偏偏在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