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深处突然传来银铃声,三百个戴斗笠的身影缓步而来。他们提着青玉壶,壶嘴正对着柳莺儿心口——
"吉时到,取露水。"
柳莺儿拔下金步摇刺入心窝。
血珠溅在青玉壶上的刹那,整片白雾变成了猩红色。钱满仓突然癫狂大笑,老掌柜撕开衣襟——他干瘪的胸口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每个针孔里都往外渗着露水!
"老子当了十五年皮囊..."钱满仓的指甲突然暴长,一把抓向最近的斗笠人,"今日该你们当一回!"
牛大壮独臂插入冰层,屠夫从地底拽出条锈迹斑斑的铁链——正是当年沉船时捆官银的!漕帮刺青化作火蟒顺着铁链游走,所过之处冰人尽数炸裂。
鲁三锤闷头雕刻着什么,木匠脚边堆满了冰晶碎屑。当最后一个斗笠人扑来时,他突然举起手中物件——
一尊冰雕的丹炉,炉身刻满"破"字。
"砰!"
炉碎刹那,三百具尸体齐齐睁眼。他们天灵盖里的露水腾空而起,在空中凝成面水镜。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而是十五年前的场景——
白清风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年轻道士的血染红了整炉丹药;
林惊涛砸碎所有青瓷碗;
最骇人的是镜角那个蜷缩的身影——穿着柳莺儿衣裳的纸人,正被老监正塞进炼丹炉...
"原来我真是..."柳莺儿摸向自己心口,那里没有心跳,"纸人借魂?"
白清风残魂终于开口:"那日你重伤将死,我只好...把你魂魄寄在纸人上。"
"每过一节气...就要用活人露水养魂..."
"钱满仓典当阳寿...牛大壮献祭刺青...鲁三锤剥皮刻字..."
"都是为给你...续这十五年阳间日子..."
柳莺儿突然想起每个节气过后,镇上总会有人莫名消瘦。原来他们不是在避邪——
是在替她承担反噬!
五更鸡鸣时,浓雾散尽。
钱满仓瘫在茶馆门槛上,老掌柜胸口的针眼变成了皱纹。牛大壮漕帮刺青彻底消失,屠夫独臂上多了道露水状的疤痕。
鲁三锤默默包扎胸口,木匠新刻的牌位上写着"白清风"三字。花四娘对着铜镜贴花黄,媒婆撕掉的脸皮下,是张二十出头的清秀面容。
柳莺儿站在院中,青丝间的金步摇沾着晨露。
东珠裂开的缝隙里,蜷缩着条半透明的蚕——正是白清风最后的本命蛊。
檐下新结的蛛网挂着露珠,水滴里映出张模糊的字条:
"寒露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