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梳拢,则是歌楼舞妓第一次点恩客共赴良宵。
想到此处,江月明冷而一笑,叹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怪不得你昨夜回来的恁般晚,原是不止逛花楼,还竟与那舞姬偷欢去了。”
裴安当即便慌了,赶忙道:“安隐,你莫要将话讲得这般难听,我当真碰都没碰过那舞姬……”
“没碰你身上为何会有她身上合欢香的味道!”江月明质问道,“你好大的能耐啊裴行之,江某真是错看你了……我只是想问问,那醉仙楼的绿腰儿好看么?”
裴安立刻便摇头,上前两步想来劝她消气,可江月明向来是不动静如水,脾气上来时便暴如雷。
“这香盒便在此处,你还要与我辩解什么?”
说着她火从心起,四处一望,将好瞧见架上放着的几根手杖,顺手便从中抄起了一根拿在手中,长短正合适。
那是一根实心楠木杖,杖柄还嵌满宝石银饰,如今握在她手中,璀璨生辉。
裴安的脸色顿时便变得不太好看。
他并非生平头一次挨江月明的打,有时将她逗得急了便会免不了挨她两下。
虽是个脾气上来,手边有什么丢什么的主,但往往丢的都是些小物件。
这次倒好……
“安隐,你冷静,听我把话讲完……”
“听什么呀,你去醉仙楼是不是真?见那舞姬是不是真?你若是狡辩衣上不是合欢香的味道,你可能经得起我细闻?”
她这一通连珠炮似的发问,裴安一听之下发现竟是一个都质疑不得。
“无话可讲了,裴行之?”江月明稍稍扬眉。
“江安隐,你不若听话讲完,辨个忠奸再罚?”
“你做了便是做了,我说的你哪一条能反驳,还敢与我狡辩逞能?”说着她抬手便是一闷棍。裴安躲也不敢躲,一棍子挨了个结实。
裴安痛得吸了口凉气,“……嘶,你说的这些确有其事,但我清白的……”
“清白?”江月明气极反笑,“都进花楼了还敢给我提清白?!”
她拽着裴安的袖子便要揪着他再打。
“诶诶,贵客贵客,切莫动手……”寻芳见状便要去拉江月明。
“寻芳娘子莫劝,”江月明躲过她的手,斥道:“我今日不教训教训这个登徒子,我跟他姓!”
寻芳实是没有想到方才在门口两个剑拔弩张的公子没打起来,反倒是这个温婉秀丽的姑娘动起手来是毫不拖泥带水,说打便打,竟是个惹不得的泼辣户。
“贵客,贵客——哎呀——”
燕戎生将目瞪口呆的寻芳给拉到了一旁,宽慰道:“莫管她,此处四下也无人,教她撒撒气,咱两人回避一下。”
瞧了瞧被打的不敢抬头的裴安,寻芳忙问:“……那位郎君可会些武艺,教她这样按着打可还扛得住?”
燕戎生冷哼一声,凉飕飕道:“一个大男人被姑娘家锤两下,又少不得他一块肉……武艺超群又如何,他还下手试试……”
“这种风流浪子,也确实该打。”寻芳亦是摇头轻叹。
她一偏首,似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声问道:“公子可是……女郎君?”
燕戎生冲她做了个手势:“寻芳娘子,慎言慎言。”
寻芳心照不宣与她一笑。
两人在茶榭中泡了壶茶,一片岁月静好,而那厢江月明将手杖收在手中,扯了裴安的衣领用胳膊将他抵在墙上,面上挂笑像个笑面虎似的,抬眼瞧他。
“你说我屈打成招冤枉于你,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个清白法?”
这问题左答右答,变着法儿答,也是早挨打和晚挨打的区别。
于是裴安索性认栽,低眸与她轻笑,“安隐……打这么久累了罢?先歇歇手,教我把话讲完。”
“莫与我嬉皮笑脸。”江月明指了手杖威胁道。
“好,好……”裴安正正神色,“我昨天是去了一趟醉仙楼,也见了那舞姬绿腰儿,她跳舞时要送我簪花做恩客,我并没有接她的花……”
不待他全部讲完,江月明已然笑道:“原来那头牌舞姬竟真看上你了,要送你簪花呢。你倒是同江某讲讲,你未接她的簪花为何衣上会染了她的合欢香?”
江月明语气颇是不善,又正好问到关键处,裴安当即便有些不自然,“我,我……”
“你什么呀?”
她缓缓将手杖抬起虚扛在了肩上,面上轻松,语气俏皮。
“我……”
裴安瞧着她的神情便瞬时有几分语噎。
江月明面上气得发赤时不一定是有多生气,而笑着瞧人却不带半分温度时,那一定是气到心头了。
“……我若说与你听,你千万莫要太生气,生气伤身……”
没成想江月明将放在肩上的楠木手杖转了个方向,反而抵在了他的肩头,似是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未接花,但还是与那绿腰儿……共赴巫山咯?”
这话反把裴安呛了一口,急道:“我,我没有!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
“哦。”
江月明答的不咸不淡,将他的衣领扯得更紧了,右手将落在他肩头的手杖缓缓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