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沉重。
“啊,我现在在……一个石狮子前面的便利店,具体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等等,我问一下老板。”
很快,夏乔把老板招来,老板跟孟朝阳沟通一阵后,孟朝阳只给她留了一句:“你好好在店里等我。”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又是一阵的沉默。
女老板,也就是老公公的老伴,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看不过去,给夏乔搬了把凳子坐门口,还给她用一次性纸杯倒好热开水,送到她手上。
夏乔说了声谢谢,然后呆呆地坐在便利店门口。
天气预报都是骗人的,说好今天是大晴天,可一到傍晚,天上还是下起了蒙蒙的小雨,那风一吹,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被扫到了夏乔脸上。
冷飕飕的,也不知道35的青旅会不会开暖气。
等着等着,热开水变成了凉白开,街道上的广告灯牌也全部被打开,一闪一闪地晃眼睛。
头上的伤口似乎并没有愈合的迹象,也没有继续开裂的意思,偶尔偶尔流下来一点血,把自己的衣领给染湿。
在这大冷的天里,给本就哆哆嗦嗦的夏乔又是一记重击。
好像,人有点晕晕的。
看东西也看不太清楚的样子。
可能是被血迷了眼吧。
夏乔向店主借了两张纸,想擦掉眼睛里的血,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路口出现。
他刚下计程车,就向自己所在的店面跑来。
穿着米白色卫衣,黑色长宽工装裤,显得整个人的身材比例极好。
或许是因为出门走得急还是怎么样,他没有穿任何外套,只是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厚厚的棕白条纹围巾。
衣品不错,怎么这个动作这么傻。
夏乔在心里笑道,跑步的姿势也太着急了吧,一点儿也不帅,表情管理也是差评中的差评。
直到离得近了,夏乔才看清,来人是谁。
“久等了吗?”孟朝阳跑得气喘吁吁,隔着大老远,他就看到一个百无聊赖咬着一次性纸杯擦眼睛的女生对自己笑。
她的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那是谁根本就不言而喻。
可刚跑到她身前,孟朝阳就见到了这样一幅触目惊心的场景。
那样一个小小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处处沁着血,就连半边脸,都已经被暗红色的鲜血覆盖。
她还像没事人似的,咬着一次性纸杯,哆哆嗦嗦地对着自己没心没肺地笑。
“辛苦你跑一趟啦,怎么还坐计程车过来,我只向你借了四十,多的不报销哦。”
夏乔说得轻巧,孟朝阳看了心里一酸。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那姨母打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夏乔害怕扯动伤口,只微微点了点头,道,“不过为了脱离恶毒姨母的魔爪,我现在已经主动离家出走了。走投无路,我又失忆,只好找你帮忙。你是我失忆后认识的第一个好人,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夏乔向孟朝阳卖弄可怜。
当爱豆嘛,表情管理是基本功,不论什么表情,都已经被她修炼得炉火纯青,争取最佳角度最佳表现。否则那些无聊的媒体一天天地逮着她的丑照骂街,会烦死个人。
只不过她不太清楚以现在这样的状态,白衣服,血满脸,表演出来的是可怜还是可怕。
“哪有这样狠心的亲戚,你这伤根本就还没好,居然就让你出院了。”
看夏乔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又强撑着把所有的事情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孟朝阳心里有说不尽的心疼。
“她打你你不会报警吗?”
“没有电话呢亲。”
“所以……说好的40还借吗?”这是夏乔现在最关心的一点。
“现在这世道40块钱能干什么?”
夏乔起身,拉着孟朝阳走出店外,去看街对面斜对角的青旅广告,说道:“40块钱我可以住一个晚上的青旅,外加一碗沙县拌面,明天早上还能来一颗白花花的大馒头。你是富哥,不懂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活。”
孟朝阳:……
那个青旅,看起来就不像是是什么正经酒店好吧。
很多失足少女,就是在这种贪小便宜的情况下,造成终生遗憾的。
就在这时候,孟朝阳才感觉到夏乔的手有多冰冷,她走路已经有些晃晃悠悠,明明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仍强撑着跟自己说说笑笑。
突然,孟朝阳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走到夏乔身前,将自己身上唯一可以送出的围巾给她一圈一圈围上,给她取暖。
“这40,我不借了。”
“啊?”
夏乔一时间有些气恼,不是,大哥你玩儿我呢?
就在此时,孟朝阳将她横空抱起,避开了她的伤口,动作相当轻柔。
猛地一下,夏乔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松柏香,这是独属于青春期男高身上青涩又坚实的胸膛。
“我们去医院,你姨母不管你,我管你。没有人要你,我要你。”
一时间,多年被压抑的情绪被人挑起,委屈、不甘通通涌上心头。
她似乎是,第一次被人坚定地说:“我管你,我要你。”
缩在孟朝阳的颈窝处的女孩轻声啜泣,抱着他哭道:“孟朝阳,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