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穆千苏却忽然道:“师尊,我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宿知鸢挑眉:“说来听听。”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合理的,只是根据师兄师姐的话,往下推测一下。”穆千苏像是自己都在怀疑,踌躇了半晌才道,“有没有可能这后面还有一个人,他的法力比刚刚那个红字女子要强很多。您的神识之所以无端返回,是因为遇到了他设下的屏障。”
他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底气不足,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更是抿着唇看向穆千苏,眼神有些期期艾艾的:“我,我是胡乱说的,希望师尊不要见笑。”
宿知鸢的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最后轻轻点头:“现在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断,在这千机海作乱的到底是不是器灵,是只有她一个,还是有很多,根本无从考证,你说的这种可能的确有。”
冉青摸了摸胳膊,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不可置信地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很有可能不止刚刚那个女人一只邪物?”
“只有她一个人,就已经这么危险了。”从入海到现在,梅姬已经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丹药,宿知鸢又悄悄渡了多少真气过来。她思索片刻,“要不求援吧。”
宿知鸢随身带着通讯纸鹞,如果此时破海而出,自然就可以把消息送回日月宗。
只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了。
她于是笑笑:“不解决这里的麻烦,你觉得我们出得去吗?”
宿知鸢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叫声,跟之前他们在海面上划船时,从鬼脸鱼那里听来的一样。
不过比起那时,现在这声音明显更大,带着某种尖锐的穿透力,像是能钻进人的脑子里一样。
宿知鸢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蓦地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她想了一圈没想起来,遂念了几遍清心咒稳定心神,在因为这个声音的出现而脸色惨白的梅姬和穆千苏眉心处各拍一下。
就像冉青刚刚说的一样,这里很有可能是那个器灵的法力场。只要自身出现在这里,有关于她的一切能力都会增强。
宿知鸢的手在碰到他们脑门的时候金光乍现,显然是打进去了一道法印。冉青在旁边看得眼热不已:“师尊,虽然我现在还活着,但是如果您再这样不管我的话,我可能马上就活不了了……”
“你的天劫是白渡的?”宿知鸢对他这一路的卖惨十分无语,到底看不下去,也给了他一下,“回去之后好好待在在山上修炼,不许动不动往外跑了。”
宿知鸢给他们打入的法印是从佛门中学来的,冉青只觉得仿佛有一道梵音直接闯入识海,瞬间驱散了那里的噪杂和不安。
他捂着被打得隐隐作痛的肋骨,忍不住叫屈道:“我只经历了一次雷劫,跟您当然不能比啊。”
被梵音咒印定住三魂后,穆千苏从刚刚的不适中脱离出来,头也没那么疼了。他听到这话转过头,有些不解地问:“什么叫只一次,渡劫还能有很多次吗?”
宿知鸢扶了一把脚步稍显踉跄的梅姬,随意地应道:“当然可以。雷劫每降下一次,危险性都会成倍提高。不然你以为——”
她话到此处,想起许多死在自己面前的师长和故友,语调带上几分嘲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心甘情愿地在这卖命,而不是渡劫之后就退出,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或周游天下?”
所谓齐天之寿,不过是美好的祝愿,是说给每个成功渡过一重天劫之人听的恭维之言。事实上宿知鸢从未听说有人能活过千年。就算没死在妖鬼的手里,也一样要死在雷劫之下。众生无法平等,但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永生。
上天降下的劫是机缘,但同时也是惩罚,这点在第一次雷劫过后愈发明显。天道法则不会允许一个人无限制地修炼下去,对于宿知鸢这些修道者来说,每斩杀一只鬼,封印一只妖,都像是在偿还自己‘多活很多年’的罪孽,推迟迎来下一次劫难的时间。
然而就像在此道上未经开蒙的百姓,终有行将就木的一天,推迟也只是推迟,不会真的消失。宿知鸢上次闭关,便是因为迎接第二次雷劫。养了许久才出关,足以说明她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宿知鸢轻叹一口气,不愿意再回忆:“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直接穿过这道门,但是很危险。”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将目光放到穆千苏和梅姬身上,“尤其是对你们来说。只不过鬼脸鱼的叫声有蛊惑人心之效,单靠渡真气撑不了太久,可能得赌一把。”
穆千苏点点头,立刻把她的话接下来:“师尊,您吩咐吧。”
梅姬没有应声,只是看向她。宿知鸢压着嗓子开口:“将肉身放在这,魂魄离体,直接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