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醒来的房间是司凡这幅身体的闺房,穿越者万篇如一的巧合——原身一家与他们同名同姓,为清平伯爵府的二房。
半年前二房一家应召入京继任爵位,此后便成了汴京城世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司道轩满肚子花花肠子,却接连两位夫人都是妒名远扬的悍妇,因纳妾之事里里外外闹出了不少笑话。
而司凡原身,幼年父母和离,继母强势,所以心思简单性格怯懦,入京后被自以为交好的朋友屡屡背刺,此次司凡能穿越过来是因为这位好友将原身春心萌动的闺中话说了出去,其父亲及继母两人也是听到流言后才出现在原身房中。
两人先是数落原身,然后指责对方,进而大打出手,原身本就因京中嘲弄之语生出轻生念头,又在生父继母的刺激下决然吞银离了人世,其生父继母也在动手间一人磕在桌角、一人撞到房柱双双昏了过去,再醒来便是他们这几位异世之人了。
叶惠英听完两人的简单介绍沉默了许久,而后看向司道轩,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最后视线落在他下半身某处,眉心慢慢拧紧。
司道轩顿时脊背一紧,左手一拍桌子生气道:“怎么就穿成了这个废物!”
他伸出手握住叶惠英的双手:“不过惠英你放心,家里管得严,我捋了遍还是干净的。”
司道轩虽然花花肠子很多,但这些年被前后两任妻子盯得紧,直到如今也没能如意纳上可人的美妾。
司凡一副没眼看又习以为常的表情:“啧,还有未成年在呢,你们收敛点OK?”
司道轩闻言看向司凡,之前还犯愁一直不开窍的闺女又变成了十六七岁的模样,啧啧称奇:“惠英你看,她这模样还真和她读高中那会差不多。”
叶惠英抽回手对他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长得一样,要不然也不会一眼就能认出孩子,只是……
“为什么都穿越了我还是你后妈?”
司凡扬眉,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左手支着下巴,望着叶惠英懒懒道:“我还是汴京城有名的花痴呢,好歹我们都还活着。”
司道轩认同点头:“是啊,幸好还活着!”
三人又说了半时辰的话,虽然对于穿越的事情还是很猝不及防,但好在并不是孤身一人,家人都在身旁……
家人都?
司凡端起茶杯的手顿时一滞:“我弟呢?”
司道轩、叶惠英俱是一怔,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不知所踪:“对啊,你弟呢?”
房内陡然安静了下来,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司凡刚想要说话却被院外的吵闹声打断。
“不行就是不行!伯爷和夫人正在与二娘子说话,不许人打扰!”
昨晚原身生父继母气急赶来,将所有下人都赶去了院外,没有允许便不准进门,所以司凡三人穿过来这么久时间,也没有下人过来打扰。
“好姐姐,劳烦你进去通禀下,五郎君如今困在七彩楼,沾上了命案,急需伯爷出面……”
四月的清晨还比较寒凉,但广白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焦急的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一夜之间,侍奉的小主子莫名卷进了人命官司中,广白随着动静寻到七彩楼后院时,就看见司尘被衙役拖到柴房外围了起来。
司尘神色慌乱且呆滞,抖擞着双腿高喊出‘姐,救我!’三字,这句呼唤不仅让广白呆愣在原地,就连大理寺过来的官员都怔了一瞬,而后笑道:“别人都是寻双亲,他却喊阿姐。”
广白也觉得自家郎君怕是昏了头,于是趁着楼内混乱跑回伯府喊人。
虽然司尘嘴里喊的是二娘子,但广白还是先去找了伯爷,得知伯爷及夫人在二娘子院中这才匆匆找来,但此时却被拦在了院外。
云苓看到广白额头沁满的汗珠于心不忍,但昨夜伯爷和夫人恼怒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心悸,她纠结几瞬,咬牙转身道:“你且等着,我去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的房门轻响一声从里面打开,司凡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裙,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让他进来。”
广白闻言心下微松,边行礼边小跑着进了院内。
房内,叶惠英因额角处的伤口,已经提前避进屏风后的内室,唯有司道轩和司凡在外听广白慌乱的报信。
二房的五郎君名叫司尘,昨晚与书院的几位同窗相约去了七彩楼,没曾想今早却生了命案,司尘也牵涉其中。
“伯爷,如今五郎君已然被吓得不知所措,奴趁乱跑回来报信时还听到郎君喊着...”广白狐疑地望了眼司凡,又快速垂下头:“喊着让二娘子...救他。”
不怪广白狐疑,原先的司凡与司尘关系属实不好,两人同父异母,司尘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位怯懦的姐姐,身边小厮自然也是清楚的。
司道轩和司凡闻言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一副了然之色,是她弟没跑了。
司凡又看向面前微躬着身背的孩子,没错,确实是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不知道是多远的距离,他一路跑回来,面色苍白喘着粗气却还强撑着回话。
广白没注意到司凡的视线,他满心思都在司道轩的身上,想要伯爷抓紧时间想办法将司尘救出来。
司道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对着司凡摆手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广白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地瞪大双眼,声音霎时染上了哭腔:“伯爷是不准备救五郎君了吗?”
司道轩轻咳一声,指了指脖颈处的抓痕:“我这幅模样不太适合外出,快套车带二娘子走一趟。”
他比较严重的伤是在后脑处,掩在头发下虽不明显,但脖颈处也有几道与叶氏动手间留下的红色抓痕。
广白神色焦虑,望着司道轩的眼睛中浮起荒谬的意味,他进屋后自然发现了伯爷身上的抓痕,但他不理解伯爷是怎么了?这些小事怎么能和五郎君的性命相提并论?
司道轩自然看出了广白的想法,既然已经涉及了命案,司凡过去可比他要有用的多,毕竟她事务所的业务很是红火,况且自己后脑勺如今还疼着。
“可是……”
“你这孩子真是墨迹,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去做啊!”广白还欲说些什么,叶惠英急性子却听不下去了,三两步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急声催促。
广白先是被夫人额头处红肿的伤口吓了一跳,然后低下头慌忙应了声,便快步出院门安排马车。
比起伯爷,他更加害怕府中这位夫人,自小随着司尘长大的广白没少见识叶氏的雷霆手段。
候在门边的云苓看见夫人的额头伤口时心下一紧,担忧地望了眼司凡,然后退到门外安排人请郎中,又吩咐院内的其他女使打水伺候洗漱,整个小院才逐渐热络了起来。
司凡简单洗漱一番连衣服都没换便带着云苓出了门,她踏上马车后下意识回身对着云苓伸出手。
云苓一怔,将怀里抱着的薄纱披风递向司凡。
司凡收回手直说道:“你上车。”
云苓当即摇头:“奴婢在车旁伺候着便可。”
司凡望了眼已经缓缓升起的日头:“走路太慢了。”
她侧身对车旁立着的广白道:“你也上车,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