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乐说完,耳边响起翻书的声音,接着那种深沉的黑暗消失,光线重新映入眼中。
她几乎是深长地松了口气。
库洛洛俯身问道:“能站起来吗?”
阎乐腿很软,双眸依旧没有焦距。
她摆手道:“我没事,让我缓缓,缓缓就好了。”
库洛洛一顿,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系统担心道:“宿主您没事吧,您竟然怕黑吗?我都不知道,还是说您演出来的啊……”
以往不管在干什么都会抽空回应它的宿主这次却没理它。
系统惊恐道:“宿主?宿主您不会是真的吧?什么情况啊?”
又过了几分钟。
系统一再追问之下,阎乐才回了它一句:“没事,我没事的。”
系统小心问道:“……您是真的怕黑吗?”
阎乐“嗯”了一声。
说来可笑。
她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惧怕的,就是黑暗。
曾经长达132年的暗狱经历,阎乐此生都不愿意去回忆。
对黑暗的惧怕早已深深地刻在骨子里。
库洛洛见她状态始终不好,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阎乐一把抓住他:“你别走,再陪我一会儿,行吗?”
她手依旧凉的像冰,库洛洛默了默道:“行。”
阎乐用力一拽,忽然将他整个人甩到沙发里面,接着就靠在他身边不动了。
库洛洛:“……”
狭窄的沙发,按理说根本挤不下两个成年人。
阎乐紧紧窝在库洛洛身边,一只手搂着他的腰,攥紧他腰侧的衣服。
库洛洛连动不敢动一下。
一点动作就会把她从沙发边缘挤下去。
他一开始其实跟系统有着同样的怀疑。
这人会不会是装的?
毕竟她满嘴跑火车,信誉实在太差。
但他此刻甚至能透过轻薄的衣物,感受到她身上细微的颤抖。
约莫十几分钟,阎乐缓过神来。
她翻身看着库洛洛,下巴轻轻搭在他肩头。
库洛洛这会儿正盯着窗外,神情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阎乐轻声道:“小哥哥,我好像没事了耶。”
库洛洛垂下一点眼睛看她:“哦。”
阎乐:“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库洛洛:“你说。”
阎乐:“你那啥技能,咱把它删了行不,刚吓死我了。”
库洛洛:“……”
你也吓死我了。
他问:“你是怎么了,哪有人怕黑能怕成这样的?”
阎乐没说话,微微垂了下眼。
这个时候她欺诈性的外貌就很有优势了,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显出很可怜的样子。
五秒后。
“那技能不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是早就有的。”库洛洛说。
阎乐怔了怔,就听库洛洛继续道:“以后不对你用了。”
阎乐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来自对方的妥协,点了点头说:“谢谢你。”顿了顿又道:“真的谢谢。”
库洛洛叹了口气说:“你如果好了的话就起来吧,我胳膊都快被你压麻了。”
阎乐却依旧趴在他肩上没动。
过了一会儿她兀自道:“我怕黑是从还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了……”
库洛洛:“……”
他一听这个开头,就知道这故事短不了,他无奈地收了收胳膊,将她揽进怀里一些,这样他也不至于一点也不敢动弹。
抱着她在沙发上侧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听她继续说:“……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很容易犯错,我所处的环境又苛刻。”
“我曾经因为犯了一点点错——好吧,是很大的错——那些关我的人认为很大的错——被关了起来,那地方又黑又暗,却能放大人的嗅觉,听觉,触觉,味觉,甚至是痛觉。”
库洛洛:“只有视觉被剥夺?”
阎乐艰涩道:“对,只有视觉,我是真的被关了很久……那地方能探测到人内心的恐惧,以此产生幻想对人进行惩罚,醒着的时候或置身于沼泽受窒息之苦,或置身于岩浆受酷热之刑,实在坚持不住睡过去时候又会有毒虫啃食身体,这种感觉你永远也无法想象……”
“行了——”
库洛洛觉得她越说越离谱:“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啊,你是被谁关起来的?是不是小时候被福利院的起居嬷嬷惩罚过?”
接下来阎乐沉默了很久,久到库洛洛甚至觉得她很委屈,才听到她发出一声勉强的笑,说:“是了,你说的对,福利院那种地方,你知道的……”
库洛洛顿了顿,问:“那后来呢?”
阎乐抬了下眼,道:“后来……”
可她只开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处,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只是在发呆而已。
阎乐这人活泼跳脱,极少会在脸上漏出这种神情。
库洛洛没有打扰她,又等了好半天,才听她说:“后来我就逃走了,然后把那地方拆了,建了一个巨大的灯塔,塔里装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将那地方照的常年亮如白昼,可心理阴影却挥之不去了。”
库洛洛:“……”
他就多余问。
这是多荒谬的答案啊。
可他一方面觉得这个答案荒谬至极,一方面又生出一个很奇特的想法——假如真有那种地方,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姑娘倒像是能干出这种疯事的人。
阎乐虽然话多,却很少跟别人提及自己的经历。
尤其还是这种不堪的过往。
库洛洛这个人还真是莫名地让人很有倾诉欲呢。
阎乐用食指一下下地戳着库洛洛的下巴、脸颊和鼻子,道:“呐~小哥哥,那些把我关起来的人真是太坏了对不对?你快跟我一起骂,他们真是太坏了!”
阎乐脸色依旧还是白,可是说了这好半晌的话,多少漫上一点血色,看上去倒不像刚刚那样死气沉沉了。
库洛洛握住她作乱的手,叹气:“对,他们太坏了。”
顿了顿他问:“惩罚你的人是谁,还活着吗?”
阎乐笑了:“怎么,你要帮我报仇吗?”
库洛洛觉得倒也不是不可以。
嘴里却说:“没有,我只是想跟她取取经,看看怎么能让你听话一点。”
“天呐,我还不够听话吗?”阎乐道:“你讲讲道理吧,我对你已经是最听话、最好的了!”
“有对西索好吗?”库洛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