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挑眉,三顾茅庐?有意思
“既如此,我们改日再来。”
暮色漫过竹窗,屋内徐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青瓷相击发出清越声响:"孔明,何苦如此执迷?"崔州平倚着雕花木榻,折扇轻点着掌心,眼中满是惋惜:"你自叔父亡故后便避居山野,守孝三年,岂不是将经天纬地之才束之高阁?"
诸葛亮苦笑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竹简,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除了二位,谁还觉得我有经天纬地之才呢?世人皆道我狂傲,不过将'管仲乐毅'四字当作笑谈罢了。"他抬眼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目光中泛起追忆的温柔,"再者叔父待我恩重,如父亲一般。当年若不是叔父收留,我与幼弟早不知流落何方。如今他驾鹤西去,我怎能不为他守孝三年?"
崔州平轻摇扇子,摇头叹道:"你这性子,还是这般固执。只是这三年光阴,不知要错过多少机遇......"
在叔父刚刚故去之时,刘表来奔丧,他也曾攥着草拟好的治荆方略踏入过刘表的朱漆大门。
那时诸葛亮毫不避讳的言谈自己心中壮志,字字铿锵:“亮愿效管乐之谋,助明公平定乱世。”
刘表望着阶下清瘦的青年,呵呵笑道:“贤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壮志,等你为你叔父守完孝,我就任命你为书吏如何?”这话轻飘飘落进耳中,恰似将鸿鹄之志当作稚子戏言。
诸葛亮并不是想要通过这种关系做官,诸葛亮喉间泛起苦涩,他望着案几上那卷被推到角落无人在意的策论。这精心绘制的治荆方略,墨迹未干便被弃如敝履。
"明公,策论..."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失望,话音未落。
"啊,哈哈!"刘表笑着伸手捞过竹简,漫不经心地翻动两下,指尖甚至都没在字迹上多作停留,"贤侄写得很不错,真是少年英才啊!"笑声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敷衍。案头铜炉飘来的沉香混着茶盏蒸腾的热气,将这份假意吹捧裹得愈发朦胧。
不久他的志向就在南阳城里传开了,听着不少同学士人明里暗里都道"诸葛家那个夸口比肩管乐的狂生",胸中抱负与现实的落差如坠冰窟。
那是他最煎熬的两个月
“算了,过几日的游学你可一定要来啊!”徐庶拽着诸葛亮的衣袖晃了晃,眼底满是促狭,“上次游学你缺席,石广元与人辩论《公羊传》,愣是把自己绕进死胡同,最后红着脸说‘若孔明在,必不会如此’!”
崔州平笑得折扇都合不上,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半块风干的鹿肉干,往诸葛亮怀里一塞:“这次我们备了新野的桑落酒,还有孟公威猎来的野兔!游学罢去鹿门山露营,夜里对着星河谈天说地,不比你对着竹简发呆强?”
诸葛亮捏着油润的肉干,无奈摇头:“我那是草庐新修缮,窗棂还未糊纸......”
“早说啊!”徐庶一拍大腿,挽起袖子便要往屋外走,“我家新制的细麻布最是透光,明日就给你送来!”崔州平也跟着起身,折扇轻点着诸葛亮胸口:“我还能你在后院搭个晾书棚。不过说好了——等屋子拾掇妥当,你必须跟我们去游学!”
暮色漫过草庐青瓦时,三人已撸起袖子丈量窗格尺寸。徐庶踩在长凳上比划,崔州平蹲在地上画草图,诸葛亮望着好友们忙前忙后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竹简,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风穿过未糊纸的窗棂,卷着三人的说笑声飘向暮色渐浓的山野,惊起归巢的雀鸟扑棱棱掠过天际。
二人回到城里住着,听闻了诸葛亮坚持为叔父诸葛玄守孝三年的事
"要我说,他就是傻!"甘宁将酒杯重重砸在案几上,溅出几滴琥珀色的酒液,"以诸葛家的势力,他随便投奔个族亲,都能谋个安稳住处。何苦守着那四面漏风的破草庐,平白耽误前程?"
"诸葛孔明自幼丧父,是叔父诸葛玄将他视如己出,抚养成人。这份恩情,岂是权势富贵能比的?"乔蔓又道"再者,他心怀大志,守孝期间潜心钻研天下大势,看似蛰伏,实则在等待时机。"
甘宁满脸不以为然:"等待时机?大好年华就这么耗在草庐里,能等来什么?依我看,不如像我这般,提一柄大刀闯荡江湖来得痛快!"
“人和人志向不同。诸葛孔明自比管仲乐毅,他要的是辅佐明主、平定天下。这草庐于他而言,或许正是孕育雄韬伟略的摇篮。"她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眼中闪烁着微光,"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都要惊叹于他的惊世之才。"
“把他说的神乎其神的,好像你多懂他似的。依我看,他说不准就是一心血来潮的小孩儿,等大些了就明白了。”
"说得跟亲眼见过他经天纬地似的!"甘宁把酒碗重重掼在案上,震得碟中花生米都蹦了起来,"我看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子说大话,等过两年撞了南墙就知道天高地厚了!"他忽然直起虎背熊腰,铜铃大眼看着乔蔓,"真不明白你,桥家好歹是江东望族,何苦巴巴跑来这襄阳,就为个籍籍无名的十六岁少年?"
“打住!”乔蔓道,"我们要争的是天下,自然得广纳贤才。我瞧得上的是他肚里的学问,可不是诸葛家的门第!"
“你来之前甚至不如我了解他多,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一个破名,别是被人骗了,连着把老子也带累进去”
“你不信我?”乔蔓余光瞥见甘宁手边那只盛满米酒的青铜酒杯,心头一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锦囊,“你信不信,我能让这杯中的酒,转瞬化作墨色?”
只见乔蔓袖子一拂酒杯,那杯子里的水霎时变成了墨色
甘宁挑眉嗤笑,刚吐出个“怯,吹牛——”字,却见乔蔓广袖如流云般掠过杯口。刹那间,澄澈的米酒腾起一缕青烟,竟在他瞠目结舌间翻涌成浓稠的墨色!细密气泡从杯底疯狂升腾,宛如煮沸的沥青,还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奇异焦香。
“这、这......”甘宁猛地起身,腰间佩刀磕在案角发出铮鸣。木凳被带翻在地。他端起那酒杯左看右看,“真的?!”
“呵呵,我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乔蔓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连诸葛亮的《荆州十策》都没读过,有什么资格质疑?”乔蔓从袖子里拿出那卷册
"你从哪儿弄来的?"甘宁瞪圆了铜铃大眼
乔蔓指尖抚过微微卷起的竹简边缘,眼角眉梢尽是成竹在胸的傲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忽然凑近,簪头明珠几乎要擦过甘宁的鼻尖,"你当真以为,我是头脑发热、仅凭一腔孤勇就南下寻人?"
“我看过他这篇策论了,虽然有些稚嫩,脱离实际,但假以时日,定有可为。”
这本策论其实是乔蔓他们俩离去时,乔蔓注意到门口拴着的两匹马,其中一匹马突然嘶鸣一声,马腹侧的麻布包裹猛地倾斜,半卷竹简骨碌碌滚落在泥地里。她眸光微闪,佯装俯身整理裙摆,指尖巧勾住那卷边缘磨损的竹简。
那边的徐庶,在马背上左右翻找,就是找不到,大吼道“我的策论呢!”
"元直怎么了?"
徐庶抓起最后一卷抖开,见并非所求,额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孔明那篇《荆州十策》,我特意带来想与诸位细细推敲,怎生就......"
"不过一个被遗弃之作,有什么可品评的。"诸葛亮弯腰拾起散落竹简,指尖抚过自己稚嫩的笔迹,语气淡然。
"孔明此话非也!那篇文章用词遣句虽不显,但气势宏大,真是精品啊"
诸葛亮只是笑笑,任由徐庶继续找下去。他们三人读书皆求精熟,唯有他偏爱"观其大略"。他总说"大概意思掌握了就行。若只困在遣词造句的细枝末节,纵能妙笔生花,又如何挥斥方遒?"
眼下看着徐庶关注的只是自己策论里的构造就知二人所求还是不同。他只笑笑,明白有些路还是得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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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孙权自从任阳羡长,暂脱了家人的管束,少年心性便如脱缰野马。那日他在城西酒肆摆下流水席,邀来数位乡中少年纵酒高歌,觥筹交错间直把月光喝得东倒西歪。待酒保捧来账单时,他摸遍腰间钱囊才惊觉羞涩,眼瞥见堂下宾客交头接耳,孙权耳尖发烫,忙低唤侍从近前,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话:“去府库取些钱来,莫声张。”侍从愣了愣,见他攥着酒盏的指节发白,终是垂首退下。待银钱结清、宾客散尽,他望着案上空酒坛,后知后觉攥紧了衣角:“这可如何是好?若被长兄知晓……”
朱然皱眉踱步:“要不问问吕大人?他管着财计……”
“使不得!”孙权慌忙摆手,“子衡那性子,定会告知长兄!”他来回走了几步,靴底碾得青砖咯咯作响。
正焦躁时,周谷掀帘而入,听完事由后挑眉一笑:“这有何难?只需在账册上动点手脚,将钱记作‘预支修缮款’便可。”
朱然惊道:“这不是公款私用么?”
“哎——”周谷摆摆手,油亮的发冠在烛火下晃了晃,“二公子不过是提前支用,下月俸禄补上便是。左右账目繁杂,谁能查得出来?”
孙权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正是!我下月便从俸禄里扣了补上,不算逾矩。”他拍了拍周谷肩膀,虽面上镇定,指尖却不自然地摩挲着腰间玉带——那是孙策亲赐的随身之物,此刻硌得他心口发烫。
周谷见状,又补了句:“放心,某做的账,断然不会出错。”这话如定心丸般落进孙权肚里
孙策派来的属官翻检账册时,孙权攥着茶盏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他强作镇定地倚在书案边,目光却死死黏在那泛黄的纸页上,看周谷笔下“修缮城西驿馆”的字迹都晃成了重影。属官每翻一页,他喉结便跟着滚动一下,直到对方合上册本起身,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账目无误。”属官一揖到地。孙权听见自己“嗯”了一声,尾音却颤得厉害。待脚步声消失在廊下,他忽然踉跄着坐进圈椅,盯着案上那盏被攥得变形的茶盏发怔。朱然从屏风后转出,额角也挂着汗珠:“幸好周谷那笔......”
“嘘——”孙权猛地抬手止住他,侧耳听了听窗外动静,才敢抹了把额角的汗。忽然间,他又短促地笑出声来,指尖敲了敲账册:“真叫周谷说中了......”
起初孙权握着挪用的银钱,指尖总带着几分灼烫,夜深人静时望着账册里的虚账,难免辗转难眠。可当俸禄填不上酒肆账单、新得的玉佩掏空钱囊时,他咬咬牙又将手伸向府库——反正周谷总能在账册上补平缺口,不过是笔尖绕几个弯的事。
一来二去,少年的愧疚竟磨成了习惯。他开始明目张胆地支使侍从“取些库银”,孙策每次查账,都是功曹周谷帮着孙权写假账,让他没有受到责问,孙权当时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