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诶,还有多久到?”彩织不假思索,笑着说,“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午高峰可是很严重的,司机叔叔已经在努力开了。”
“那我就去坐电车,顺便放我在车站可以吗?”千代说完,已经在手机上查时刻表了。
“很急吗?”彩织却根本感知不到她的急迫,这个一直深谙适可而止的女人,脸上和善到可怕,“不去也不会怎么样吧,或者该说,理智点吧,动动脑子,现在去找一个气头上的人,不管是你还是她都会走向极端的,如此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冷静——谁知道那样偏激的人会做什么出来,你想要被这样的人毁掉吗?你就不理她也不会怎么样,她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闻言,千代在手机旁烦躁扣动的食指顿住,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僵住一样愣愣地看彩织的脸。
“你可真够疯的啊!”
好像在代表千代发言,夏尔狂喜着扑向鼻血刚止住的凛,差点没刹住撞到人家身上。
“糸师凛!!那记离谱的进球太牛了!太牛了——你的这股疯劲儿!我爱惨了!”
夏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沸腾的疯狂可以让球场翻天覆地,他喜爱这份疯狂,简直是迫不及待要和凛同波逐流,一起奔向更可怕的高潮。
可千代的愿望只有停息,面对这样超格的东西,她心里只有恐惧。
她不想压过疯狂获得胜利,只想停止这一切,她心里近乎是渴求了,难道我们正常的时候不是过得很好吗?为什么你要用这份疯狂去试探、报复、毁灭我?我从没有做错什么啊。
——我们有时候会做错误的选项,只为看清事情的真相。
她想起真优的话,不,她不想看到真相。
——那就问她,为什么,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吗?
她的哥哥给出了方法。
不,我不想深入她的世界,她心里有根深蒂固的极端,我无法和她沟通。
——和惠子说吧,你也很在乎你,她是或不可缺的,你想要和她和好,但是她的占有只会让你们不停地消耗彼此,所以希望惠子能不要这样对你了,就算真的想要一个人占有你,也要好好地告诉你,和你商量啊,对不对,千代。
不……她不会和我好好商量的,那样的女人,心里只有自己的疯狂、好胜欲和扭曲,她是一个执拗到无法沟通的女人,像是野兽般需要我的让步,与虎谋皮难道有什么好下场吗?
对,这样的话根本没用啊,哥哥。
我需要的不是这个东西,不是哥哥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放在我身上。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有想我吗?
哥哥的脸在冰箱灯下,只能看到一半侧脸。
——会感觉寂寞吗?
寂寞?哥哥,你真的在问我吗?
你明明是在问自己。
那天晚上,被糸师凛断崖式绝交的洁世一,在夜里独自抱着足球,睁着眼,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是今天最后那颗运气爆棚的球?是冴鬼魅般的运球?是通力合作的同伴,和露出笑容和泪水的玲王?还是凪的惊天一球?还是自己在凛的身后一遍遍喊,希望他像之前那样,带着不可阻拦的强大回来,继续与他合作的场景?
“会寂寞吗?”
哥哥,你那天晚上觉得很寂寞,对吗?
——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我不明白,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曾经这样和你哭诉,我心里满是绝望和荒谬,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被这样对待,好像之前投给她的全部感情,与她一起焕发的那些喜悦,用在她身上的耐心,全部被她随手抛之脑后,变成对我的攻击。
你让我问她:“为什么?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吗?”
这样的话,哥哥你只是随便说出口?还是在心里重复了许多许多遍,甚至变成一开口就能吐出的问题。
你让我说,我很在乎惠子,她是或不可缺的,希望惠子能不要这样对我。
我多么希望这样的道理能讲通,不仅是对惠子,也是对凛。
但是这样的话,哥哥你真的……说出口过吗?
——理智点吧,你就不理她也不会怎么样,她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对,哥哥,你用了这样的方法。理智点就好,糸师凛并不是或不可缺的,你会证明自己能够打败他,就像凛自己说的,你们现在是敌人,你们之间只有最单纯的,敌对的情绪。
那你想要我去和惠子和好,是因为你的心里也不希望我和你一样。
因为那样,会寂寞,对吗?
哥哥,我们都想过要回去,回到“正常”的时候,但是你摒弃了这部分软弱,坦然走向了“绝交”,哪怕那其中的感觉比冰河还要刺骨,你好像适应了,适应得很好,如同一颗从花盆中移栽到野地的植物,茁壮又坚韧。
我希望我能和你一样坚强,我缺少勇气,因此你觉得我不是坚强的孩子。
可我的勇气又该来自哪里?
——你是我和爸爸妈妈都疼爱的孩子,你是会和我在乎你一样在乎我的妹妹,你痛苦的时候我会感到和你同等的痛苦,我们血脉相连……我只想你永远快乐,就算我不快乐也好……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为了别人而痛苦。
千代猛然想到最开始,世一说给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