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时常同他对弈,不如说说,这是不是他想看到的天下?”
陆云初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心情极好地看着正襟危坐一脸鄙夷的齐寒舟:“赫连峤是你的君上,可别给我乱扣帽子。而且你是手段激进,他肯信重你,理念自是同你一般无二,何必来问我?”
齐寒舟看了他一会儿,又很快错开了眼。
陆云初就爱看他吃瘪的模样,暗自乐了一会儿,然后在客厅里扫视一圈,起身走到狗窝那边。
“哎呀,师弟啊,人家夫妻俩志趣相投,你一个做臣子的非要横插一脚,说人家卫姑娘另有所图,啧,不知情的还当你是觊觎君上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狗窝下面揪出几根白毛,自言自语地说:“有意思,仿真狗也掉毛,谁会研发这么鸡肋的功能,没事找事吗?”
齐寒舟没听见他后面的话,只针对前面的讽刺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滚。”
陆云初一挑眉,斜睨他一眼说:“真粗鲁啊师弟,林安人呢?”
他话题转得突然,可齐寒舟一听他嘴里说出某两个字就冷笑了一声,显然是对此早有不满:“你真要应了那些风言风语,做个断袖吗?”
陆云初十分鄙夷地看着他,不就是问了句林安在哪儿吗,怎么就跟断不断袖扯上关系了?再说了,他本来就是啊。
“用不着辟谣,我就是断袖。”这次陆云初毫无顾忌地认了,看到齐寒舟面如菜色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几声,“行了,他到底去哪儿了,快说。”
齐寒舟恍惚中觉得他变了许多,又好像一点没变。
“唐萍的女儿被抓,他们去救人。”
这话说得就太笼统了。
“被彩色怪物抓的?怎么得到消息的?”
齐寒舟看着他不慌不忙地打开书房门,有些纳闷他居然没有冲出去找姓林的:“你不去找吗,不是担心林安?”
陆云初跟进了自家门一样,翻别人东西的动作很是得心应手:“咱们还是别出去添乱了。”
“这可不像你,”齐寒舟怀疑他有事瞒着自己,“君子六艺莫不是忘干净了,连自保的本事都没了?”
“你有马吗?你有箭吗?没有就闭嘴,难不成打算吹个小曲儿好把对面的人笑死吗?”陆云初出了书房拐去下一间,顺便从上衣口袋里夹出一个东西展示给他看。
齐寒舟看着他手里痕迹将干的鬼画符,眼角一抽:“林安画的?”
陆云初只吝啬地给他看了五秒不到就重新塞回了兜里:“是啊,怎么样,厉害吧?”
“……”齐寒舟有点不太想跟这个人交流,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如何看出这符的用处?”
陆云初大概是就等着他这句话了,十分嘚瑟地冲他笑了一下:“秘密。”
齐寒舟:“……”
有时候真想打死这位同门师哥。
所谓秘密,不过是只有裴曦和林安知晓,到现在,大概只有裴曦自己记得了。
那次出巡,山洞里,裴曦从一个已经忘记内容的梦里惊醒,偶然听到了林安的话,当时便想,恨一个人容易,恨林安却不易。
“林兄,你说是刺客先到,还是我的人先来?”醒过来的裴曦故作不知方才的事,下意识不敢点破,只好寻些无关紧要的话让自己岔开心思。
可惜他话音刚落,林安就转头看向了洞口的方向。
裴曦观察着他的神色,最终得出一个让人失望的结论:“唉,一时得意忘形,险些忘了,裴某气运不佳,此番恐怕要连累林兄了。”
林安耐着性子问:“你的人究竟何时能到?”
裴曦笑了笑:“林兄莫怕,你我死在一起也不错,总归有我陪着。”
林安冷冷提醒:“刺客要杀的是你,与我何干?”
“那就只能怪你我缘分太深,”裴曦若有所思地回道,“林安,我真庆幸……”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林安抿了下唇,道:“庆幸什么?”
裴曦望着他笑而不语,那种眼神很少出现在他身上,林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山洞外的动静越发靠近,林安扶着石壁站了起来,裴曦不放心地挪到他身侧,脸色已然恢复如常,看不出一星半点旁的心思。
“拿着。”林安忽然从衣襟里抽出一张符纸拍到裴曦胸前,后者下意识按住,拿开来看是张鬼画符。
许是出于师门旧史的缘故,裴曦不排斥鬼神之说,而林安也并不是会跟他开玩笑的人。
“此符何用?林兄可莫要诓我。”
林安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冷声道:“老实待着,无人能入山洞一步。”
裴曦难得听他的话,虽然寸步不离地撵着人到了洞口,却并未踏出去一步。
他有分寸,早猜到林安身份特异,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原来师门典籍所言非虚,这世上本该有仙人的。
陆云初匆匆回过神来,那段旧事里,似乎是那辈子第一次亲眼看到林安施展法诀,那时感觉并不如何,只让当时的他生出了些许畏惧。
——他好像永远都抓不住林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