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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勒赫乐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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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沉缚就是勒赫乐缇的神。她创造了这里的一切。

也许,没有任何东西会忤逆神。

**

天际的流云悄无声息地点点掉落,那是术灵不精的卞芜御云留下的痕迹。

托不起完整的云,或是念错术语,又或是画蛇添足将云变成半雾半雨……错误层出不穷。换作从前,危肆是断不会让他御云的。

“主,你真的要穿这身衣服去吗?”卞芜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是不是过于隆重?”

霜月白的长袍垂至脚踝,最外层的朦胧薄纱是月色织成。细金缕繁复精巧地扣在衣肩处,左胸那儿坠着一串玉珠子,色如白露。

这身衣服是用于重大场合,通俗的讲,就是朝拜神时所穿。

“是有点,我也后悔了。”危肆手腕一转,通体银尘的王仗悬出在他身侧。

“不过已经穿着了,再换挺麻烦的。”

卞芜:“……”哦,因为后悔所以还召出王仗,让这场见面更显奢靡。

“你很紧张?”

勒赫乐缇许久都没其他人来过了。卞芜一万年前才降于这里,他不知道危肆在这之前独自呆了多久,也许三万年,也许更久。

危肆周身总是萦绕着一些以难过为基调的纷乱的情,可能是他存在得太久了。

危肆缄默不语,良久,一字一顿道:“才没有。”

卞芜看向被他揉皱成一团的衣角。身侧的王仗似乎染上驭驶者的情绪,忐忑地翻滚,发出不安的滋啦声。

口是心非的主。

危肆说,今日九时或许会来一个人,这是神的指引。

半拉不全的云,终于驮着勒赫乐缇的主及他的仆,降到宫殿前。

“主。”危肆的神情,让卞芜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吞下。

他看见危肆半垂着眸,长睫也压不住溢出的情。喉结很轻地滚了下,颈处筋骨微微突起。

卞芜再一次看清了他隐晦的难过,此刻还多了一丝……委屈?

危肆那些偶尔外泄,总是稍纵则逝的不清不楚的情,在看见那个漂亮女人后,不缠不休地笼绕上眉间,附进术灵里。

术灵因此变得驳杂。王仗不稳地晃动,随着危肆颤动的指尖迸出银光,瞬间弥漫整个勒赫乐缇。

落雨了,慈雨。

**

沉缚和辜怜才想明白花草枯萎的怪象,就见垂天的云翻涌滚动。

迷蒙的烟渐渐褪散,一片半雾半雨的云悬停在半空。

沉缚看见一个模糊颀长的身形,虚隐在月白的光影里。

也许是仰望,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见翻飞的衣角以及上面瑰丽华贵的绣纹。

她喜欢这件衣服,漂亮动人。

怔忪片刻,绵绵丝丝的雨落下,沉缚预想里冰凉的触感并未出现。

当然没有出现啊,有障子护着你!卞芜咬牙切齿地想:“危肆,要挡就挡完啊!怎么只给那个女人遮雨,就因为漂亮吗……”

不对!不是……现在连慈雨都随便落了吗?!

随心念而降的银白色慈雨,看上去绚烂夺目,实际上蕴着施灵者大半的术灵,落在人身上如刀绞疼。

可怜兮兮的辜怜当然也在那障子外,胆战心惊地飞躲着豆大的雨滴。一转头,他姐还跟那个飞来的男人深情对视上了。

银光色的雨随着对方的脚步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男人一点一点、一步一步从半空中朝沉缚走近。

沉缚终于看清了那人——银白的发丝,月白的袍子,柔白的气质:危肆。

再熟悉不过的人终于落在地面上,障子外的雨依旧。

无论多少年后,沉缚想起这个场景都会说:哇,真装!

不得不承认这样璀璨的方式,让沉缚的心确实被轻挠了下。窒息浪漫又迷幻。

创造者总是会在理性下,有意无意地创造出感性、主观性的作品,他们毫无意识地注入了自己的偏好。

或许,被创造的是影子,也是幻想中的理想。

略有些死装的危肆,还是让沉缚有些抑不住上扬的嘴角。这样B的性格……哦,是她亲手谱出的。

比起结界外的生死逃亡,里面算得上岁月静好。

苍天啊,他们到底还要对视多久?卞芜一边跳脚,一边恨不得进去将呆愣的两人拉到一块儿。

危肆终于在百忙之中,记起外面落的是凌迟人的慈雨。

他指尖凭空一绕,透明的结界与慈雨对冲,笼着卞芜。扑棱着的辜怜,也顺势被强大的术灵一齐吸了进去。

做完这些,危肆朝着有些发怔、不知所措又隐隐约约带点骄傲的沉缚,直愣走去。

衣角略略翻飞,王仗乖巧地跟在危肆身后。

他不紧不慢,步态看似从容,但紧仄零星的碎步还是让他微微踉跄,银白的发丝也随之轻柔跳动。

像……公主?

沉缚下意识这样想。这样荒诞不经的念头只闪过一瞬,随后被迫驱赶。

这半颗心,忽然又疼了,乱箭攒心。

这疼,因危肆的靠近愈加强烈。他走的每一步都像碾在沉缚的心口,跳动愈发凌乱无章。

她破败的半颗心,似乎对危肆蠢蠢欲动,甚至想要跳动着冲破皮肉,偏生血管死死附延拽住它。

拉锯牵引的疼痛,让沉缚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感到脑中翁然一片,意识也随之消散。

辜怜急得团团转,在结界里上下飞转。只是转了个身,再看过去,那两人就抱在一起了。

危肆稳稳接住沉缚晕倒的身子。一些冰凉的触感,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费力睁开眼,是危肆左胸的那串玉珠子,是她从未见过也未画过的。

刹那间,慈雨倒流回上空,无形的结界倏地破开。

斑斓的花被无辜殃及,纷纷掉落,飘摇而下。

他们好似和这一切的变化都隔绝了。危肆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沉缚,很久很久。

辜怜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首《Angel》。

沉缚被危肆揽腰扣紧,他抱着昏迷的人踏上了柔软的云。

遥远缥缈的一些字在沉缚耳边响起,像云像风,虚无到她没听清也没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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