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飞舞，一望无际。
保持着适当距离，周阿幺跟在她身后几天，哪怕柳念青自诩脾性好，也受不了，她冷言：”我说了，别跟着我，我不会救。”
周阿幺：“柳大夫，你对我有偏见，我不是权贵。”
“他们叫你夫人，你嫁给权贵，如何就不是权贵？”
“那按照你这么说，他娶了我，也是农户。”
柳念青冷笑：“强词夺理。”
望着骑马远走的柳念青，周阿幺脚夹马腹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向西南去天水，匈奴来犯，许多人逃亡内陆，她们就是两个人逆行者。
一路上柳念青救助很多人，而周阿幺则帮着打手下，大概是见多了血腥场景，两人配合还算默契。
待终于解决完一批病人，柳念青手握瓜瓢为自己净手，道：“再过一城就到天水，你别跟着我了。”
“不行啊，柳大夫，”周阿幺接过瓜瓢为她倒水，神色淡然，“我这次出门就是为了找你，我夫君重病，恳求你医治。”
“呵。”柳念青冷笑甩干水，收拾完自己东西就离去，刚出城镇就听到远处铁蹄阵阵，她愕然，转头紧抓跟她而来的周阿幺，一把扯进风洞躲起来。
几息后，浩浩荡荡一行人。
却明显不是甘州百姓。
身形魁梧，麦色肌肤，卷曲长发，一身皮革和布料灰毛拼接的服装，胸前是狼纹雕刻的铠甲，远远一瞧，是一群血腥的恶兽。
柳念青扶墙偷窥，等一行人走后，她深呼吸一口道：“匈奴人来了。”
“我们快走。”
事态严重，周阿幺翻身上马，还未等她平复心情，忽得听到一声冷笑，带着别扭的口音：“想走？去哪里了。”
匈奴居然去而复返。
为首的匈奴将军居高临下：“捆起来，带走，留着还有用。”
“柳念青！”趁着匈奴还未将她们前后夹击，周阿幺弯腰先一步把抓起柳念青的手扯到马背上，冲出重围。
锋利的刀刃的风刮着周阿幺的脸，她俯身抽鞭，余光看到黄沙蔓延后是追击她们的匈奴，一双双眼闪着冷光。
“不行，再这样下去要死。”迎着呼啸的寒风，周阿幺与柳念青附耳。
柳念青眉毛一笑，应下：“可以。”
说罢，匈奴越离越近，同时周阿幺拉绳，身后的柳念青指尖飞出闪寒光的银针。
刺痛封闭匈奴的双目，他眼前一片漆黑，慌不择路间朝着周阿幺的方向撞去，正常两匹马相撞，摔倒的人多半会因重量和速度缺肢断腿，或是直接扭断脖子死亡。
而面对怒气冲冲的马匹，周阿幺丝毫不慌，距一掌宽，她倏然出刀割喉，“扑通”一声匈奴摔倒在地，她而翻身，收绳制服烈马。
可围剿的匈奴实在太多，两人终力不从心，周阿幺喘粗气：“柳大夫，答应我一件事。”
“闭嘴！”
肩膀被砍了几刀，疼痛到麻木，失血过多，眼前发黑，周阿幺慢悠悠开口：“我们分开吧，能走一个算一个。”
望着周阿幺坚定而严肃的脸，柳念青有点发颤，她阖眼，知道如果她们分开——
周阿幺不出一刻就会死去。
毕竟易怒的匈奴定会先虐杀刚才残忍杀害自己同伴的她。
“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不行就不行，”柳念青咬牙，一脸狰狞妥协道，“我救，我可以救你的夫君，但前提是你活着！”
人总需要点什么吊着一口气。
大概因为柳念青的承诺，周阿幺咬牙坚持，后方传来破防的怒吼：“杀掉！”
“快杀掉她们！”
片刻，长箭划破天空，与周阿幺贴身而过。
“废物！给我。”
周阿幺低头蜷缩，企图缩小的自己的体积，只可惜，长箭刺穿马蹄，周阿幺只感觉身体倾斜，翻滚在黄沙。
头晕目眩地爬起来，见着为首匈奴搭弓，对她狂笑：“去死吧！”他的笑意还没消散，就因胸前骤然射入的一根箭羽而凝固。
“咳咳…你。”
回应他的是急促的冷笑，和三箭启发的箭羽再次刺入胸膛，结束他的生命。
“呼呼…”周阿幺抬手格挡，半天不见动静，睁眼，就见李珩耀居高临下望着她。
他一袭玄衣，外披灰鼠披风，墨发玉冠，全身素雅，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杀死匈奴将军的凶悍长弓。
摸索着指尖的玉戒指，许久，他眸底无波的眼再次看向周阿幺：“还要在地上躺多久，还需要我扶你起来？”
“阿幺，你没事吧。”柳念青下马奔来，一脸心疼，转头盯着李珩耀，见他衣着华贵，神色淡漠，周遭是不可靠近的傲然。
所以，柳念青最烦这种权贵。
真把自己当作人上人。
之所以不救权贵的缘由，也是她经历过几次“你就不活她，也跟着陪葬”的豪言，实在不想招惹这种麻烦。
“快回城，”肩膀的伤口未伤及骨头，柳念青神情严肃，撕下布条暂时止血，瞥眼见一群人跟门神一般，还挡着路，也不知道在装什么，她忍了又忍，扶起周阿幺，小声嘀咕，“我们走，阿幺，今日真是诸事不顺。”
“还有你那破夫君，可真担心你一个人出来，什么东西啊。”
“柳大夫，算了，别说了。”周阿幺依靠着柳念青，她剜了一眼如同局外人，事不关己的李珩耀，不知道是受伤身体疼，还是一颗真心错付而疼。
总是是委屈的。
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她学着李珩耀的所作所为，选择当作陌生人无视他。
“过来。”
周阿幺无视，上马离去。
“七星，过来。”
顷刻，马匹掉头，寻声而去。
这一刻，周阿幺恨死自己当初出门时，为什么要骑李珩耀的七星。
她拉绳定住马，问：“你什么意思？”
“上马车，你受伤了。”
“不需要，”肩膀的渗出的血染红一片，周阿幺冷漠苍白的脸，嵌着一双明亮的杏眼，“有这闲工夫，我早回城了。”
她甩鞭，朝着城门前进，只留下浓郁的血腥，顺着风包裹李珩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