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肥头大耳的庄家咬着牙顶着一片嘘声下桌,某位他们一直等的人才抹着冷汗姗姗来迟。
暗庄店主弓着腰,擦了擦满脸的油光,引着萧颂安沈汀方钰三人往内走,讨好道:“不知郎君此番举动是?”
萧颂安提着一大包银子睨他一眼,身上的劲头还没收,他道:“店主,开赌坊也得有良心呐,往骰子里灌铅控制点数算什么?”
暗桩店主将笑脸扯得更开了,心道:你不也没受影响吗?
“是是是……但郎君我这也只是个小赌坊……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
院子里盯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方钰默不作声将沈汀拉在身后。
萧颂安将那袋银在暗桩店主面前抛上抛下,看得店主眼睛都直了。他道:“确实,我也看不上这几个钱,你的骗赌的秘密我可以烂在肚子里,甚至这钱我也可以全数奉还。但是我有个兄弟死前见过你们赌坊的劳役,店主可否开个薄面,让我们查一查?”
“那您这位兄弟叫?”
“张钦。”
***
院子里没一会儿便涌进来一批人,萧颂安对审讯不在行,把这些事推到方钰身上,自己抱着长剑靠着木桩小憩。
沈汀还是没摘下幕离,百无聊赖时,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拐角处探头探脑,一溜烟跑了干净。她朝方钰靠近,轻声道:“要问快些了。有人通风报信。”
赌坊店主搓着手,谄媚道:“张钦赌运不好,欠了好多债,偏偏又没钱还,只好剁下四根手指,以儆效尤了。”
方钰:“他昨日什么时辰来?可与人起过争执,又什么时候离开?”
其中一个打手道:“昨夜申时来,也在申时离去,具体时刻记不清。赌坊里没有清净地,与谁起过争执倒不好说。”
方钰又问:“他可有什么反常行为?平素是哪几位催张钦的债?”
“反常行为倒没有。平素是我同小七去的,昨日小七生病,只好我同小五催债。”
此时小五插了话:“反常行为……他昨天嚷嚷着用张娘子十年寿命为筹码同神君交换好到天的赌运算不算?当时我还问呢,我说‘要是真赢了一大笔钱他要干什么。’结果他回‘当然继续赌啊!’。”
沈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方钰沉默一瞬后问:“小七呢?”
小五小二闻言,四下看了看,片刻后仍旧是小五回答了方钰:“小七可能是病还没好,我出门时见他窝在床榻上。”小五顿了一下,继续说:“虽然我们剁下张钦的手指,但我们赌坊没有取人性命的规矩。凶手不会是小七,更不会是我们。”
方钰还想再问,在一边假寐的萧颂安却豁然睁开了眼睛:“有人来了。”
方钰应声回头,恰恰看见赌坊店主暗子吐了口长气,前院混乱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方钰抬眼,看见张里正带着一群壮丁急忙忙跑来,边跑边喊:“在下办事不利!居然没发现这暗桩,现下已将赃款全部收缴,这店主也会立刻收押。”
方钰萧颂安冷眼看着壮丁“礼貌”地将赌坊店长制住,对万孚村积怨已久的萧颂安翻了个白眼,方钰则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张里正的假意。
张里正心虚着过来,本是一眼也不敢往这三人身上瞟,听见方钰的声音,也不得不抬头看他。
明明一身素衣,温和的眉眼凌厉下来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威压,方钰偏偏在这威压之下施舍出一点讽刺的笑,扎得人迎合也不是,跪下也不敢,只能低头低低地听。
“张里正,本官竟不知你们与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沆瀣一气。到了太平日子,便是两只狐狸分食脏污,若巡检官差一来,你们便做出清正模样庇护这庄赌坊。你将我朝律法当作何物?你好大的胆子!”
张里正普通一声跪下来:“天地良心!这这这实属巧合!在下一定好好反思,求大人再给在下一个机会!”
方钰一言不发拉着沈汀的衣袖走了。萧颂安则溜溜达达到了还在发抖的张里正身边,他看沈汀方钰走远了,才嗤笑一声,用剑柄敲着张里正的肩膀,敲得他忍不住瑟缩起来,他弯下腰,不远不近地道:“张里正,方大人放过了你,我可没说哦。”
沈汀被牵着走出好几步远,一回头发现萧颂安还没跟上来,便催促喊了一声:“萧颂安!”
声音穿过拐角,先才还冷着一张面的萧颂安立刻扬起一个笑“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