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文!你要冷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但我们还可以找其他的办法解决!”
“冷静?那些世家大族,他们竟可以无视法律,无视人类的基本道德,这么多年了,没人治他们,一再纵容,结果就是,随着时间推移,美好的事物终将散去——人类最大的悲剧就是把一切文字符号所描述的存在视为了静态的东西去维护所谓荣耀,而忽视了它们所指向的一切都是动态的,未必一直美好,可悲,东康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东康了,而我却仍然像个傻叉的卫道士那般维护遵守着曾经的律法与规则,东康已经被那些世家大族把控着命脉,战争没有摧毁的国家与秩序,反倒是被战后瓜分利益的家族,给弄得支离破碎,眼见它高楼筑起,眼望他宴请宾客,眼看它大厦倾塌,真是讽刺,讽刺啊!现在,这些来围剿我的军队,有多少是服从所谓联合体政府的命令,还是说是那些世家的走狗下的命令,我原本只是想带着亚轩儿躲着,避着,不想和人类发生正面冲突,现在你们杀死了她,我这才意识到批判的武器果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既然法与规则无法为我讨回公道,那我就拿起武器自己来成为规则!我的异能便是我的武器,即刻起,我,木子文,更名为——死亡君主,我将与人类为敌,全人类,整个地球的生命体,皆为我的敌人!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死亡!”
一个能操纵大脑制造幻象的女性异能战士,抓住机会,扑上去控制住木子文的大脑,制造出了他深爱着的周欣怡的幻象,她是那样的美丽,身材是那般的傲人,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子文哥,我好想你。”
木子文却坦然笑道:“所谓的美色到头来一不过是黄土一捧而已,尘归尘,土归土,美丽的少女在天地中不过和鲜花一样,或是被路边的脚步践踏,或是时间到了枯萎老去,成为丑陋的肥料,滋养土地,存在的价值不过是刹那芳华罢了,然而我却不同,我爱的女孩哪怕她没有了皮囊,化作一具枯骨我也依然爱着她,美人在骨不在皮,你这种低劣的幻象,还妄想困住我,可笑!
他大手一挥,这名异能战士便被拍在地上成了一坨肉泥。
此时,联合体军队的支援已经抵达,数个机甲军团和上百万架机器人和无人机组成的火力将木子文包围。
金属蝗群的嗡鸣震颤着瓦砾堆,地平线尽头腾起的沙暴竟是百万无人机掀起的死亡风暴。钛合金机甲每踏一步都在龟裂的柏油路上留下岩浆般赤红的脚印,激光瞄准器的红点如嗜血萤火虫爬满木子文全身。
“子文!投降吧!你已经孤立无援!只有我能帮你!”总司令员撕心裂肺地吼道,他也不想再看到自己这么多年,已经当成自己家孩子看的木子文被杀死。
“投降?”木子文冷冽一笑,随即仰天长啸,“呵哈哈哈哈哈!来吧!不死不休!”
他垂首凝视掌心血污,那是异能战士颅骨碎片与操作舱润滑油的混合物。“你们给过她投降的机会吗?“声音轻得像在问天气,却让最前排的机甲驾驶员产生了溺水的错觉。
总司令员喉结滚动着摸向腰间,镀银子弹在掌心烙出十字形红痕。“三号预案!“他突然暴喝,二十年前新兵演习时教过木子文的战术手势,此刻正被机甲兵团扭曲成绞杀阵型。漫天无人机突然同时熄火,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电子星河。
某种超越人类听觉阈值的声波正在战场扩散,流浪狗群在五公里外集体抽搐毙命。木子文太阳穴爆出蛛网状毛细血管,却笑得牙龈渗血:“脑波干扰器?您教我的第一课就是——“他突然扯断颈间军用识别牌掷向天空,“永远要有Plan B!“
识别牌在空中炸成银色粉末,每颗金属微粒都化作微型EMP炸弹++。机甲兵团关节处迸发出癫痫般的火花,驾驶员们惊恐地发现战术目镜上开始倒流十年前的数据流。木子文踏着冒烟的机械残骸走来,军靴底黏连着某个士兵的半张识别芯片。
总司令员突然看清他军装下摆的针脚——那是王亚轩上个月亲手缝补的痕迹,歪歪扭扭的线头还粘着蛋糕糖霜,老人眼眶酸胀地想起授勋那天,木子文就是穿着这件制服,把哭花脸的王亚轩护在身后对抗突袭的怪兽。
“你明明能成为英雄...“司令员颤抖着举起配枪,准星里晃动着两个重叠的身影——眼前这个恶魔,和当年那个为救平民违抗军令的愣头青。
“英雄?”他徒手捏碎射来的冷冻弹,液氮白雾中传出皮肉重生的黏腻声,“不过是高级点的消耗品。”
当第一台重型机甲挥刃劈下时,战场地下突然涌出沥青状黑雾。那些粘稠物质顺着机械缝隙钻入驾驶舱,把惨叫的士兵浇筑成人形琥珀。
看着木子文和军队厮杀在一块儿,“启动B计划。“他按下暗物质启动箱指纹锁的瞬间,想起妻子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有时候仁慈才是最大的残忍。“
“子文,你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暗物质弹我已经开启了倒计时,你必死无疑!”
“走?我要杀光你们!”木子文依然肆意的屠杀着军队,无论是机甲还是无人机,都伤不到他分毫,死亡气息能将机械瞬间化作灰烬,但无穷无尽的机械军团依然在赶来的路上,它们的数量越杀越多,木子文的力量却是一点一点在耗尽。
暗物质弹倒计时只剩一分钟,面对重重机械军队的围剿,木子文也已精疲力尽,他无力逃走,军队也损失惨重开始撤离,于是他将亚轩儿的遗体抱住,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将亚轩儿的遗体扔进好不容易才撕裂的一点点虚空裂缝中。
至于他,则瘫坐在地,浓浓的睡意不断袭来。
总司令员坐在他对面,与他四目相对。
“总司令员,你觉得拿整座城无辜人的性命还有你的性命来换我一人的,真的值吗?您看,我们本质上没有区别,“他温柔地拂去老人肩章上的灰烬,金属鹰徽在触碰瞬间锈蚀成渣,“都在用大义包装私欲。“
数千公里外,叶家代表正在防空洞里擦拭永生药剂试管,突然整个地下基地开始剧烈震颤,培养舱里的克隆体们齐声发出非人的尖啸。监控屏幕闪过最后画面——木子文背后腾起的黑色巨影,赫然是无数张痛苦人脸组成的死亡图腾。
“孩子,我不想杀死你,但是我作为东康军队的最高指战员,为了人民,我必须这样做,我知道,你会因为亚轩儿的死,报复所有人类,我不能让你祸害无辜者。
正当木子文愣神之际,总司令员用尽最后的力气,孤注一掷,将诅咒之刃刺向他的心脏:“该清账了。“
他趔趔趄趄的倒在地上,艰难的靠着墙坐起来,将诅咒之刃拔了出来:“好啊,总司令员,我还是小瞧你了,真是个狠人啊。”
当诅咒之刃刺入木子文心脏时,总司令员却惊讶地发现他在笑,这个曾被他亲手授予军旗的男人,此刻眼中跳动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仿佛即将破茧的毒蝶:“子文,如今鱼死网破,你可曾后悔?”
“纵使我身死,我心仍不悔,呵,总司令员,该后悔应该是你,若你能早些告诉我真相,那些世家于我而言,不过蝼蚁,你我之间拼得命不久矣,结果反倒让那些世家收了渔翁之利,嘁,可笑,可笑。”
“对不起,孩子,我必须这么做,这是为了全人类,现在,你彻底被困死在了这里,暗物质弹可能杀不了你,但诅咒之刃,肯定能让你付出代价。”总司令员低声说。
“为了全人类,”他嗤笑一声,“真是可笑,可笑啊!”
弥留之际,木子文呢喃着一首印象深刻地长诗——
枪炮礼赞着文明的灯塔,用鲜血给蛮夷抹上面纱,别回头看废墟之下的家,那是自由恩赐的罪与罚,鲜花,盛香尽情的欢愉吧,没有人在意世界少了她,蚍蜉的反抗,谁流浪,走八荒,向恶魔抬枪,这片尸山上,夜未央,他虔诚的跪拜在哭墙下,漆黑的炮膛,对故土奏响了乐章,用我们的肉供奉弥塞亚,生死两茫茫,血与泪成行,穿华服的人指鹿为马,她的伪装,把羊皮穿上多琳琅,高台之上,皆是扮相,谁又能听见尸体们说话,伤疤,乌鸦,异端的思想,丧尽天良,不洁的你我他,很抱歉我不似魔鬼优雅,囚徒的套装,多肮脏,那也是你们的模样,举杯吧,漆黑的长廊浸透亮焚尸的火光,敬文明,饿殍荒,沐浴着熏香,你可敢回望昔年真相,我也曾有过温暖的床榻,我也曾与佳人围炉夜话,如今我的灵魂掀开残瓦,与自己的身体相隔天涯,礼乐崩塌,天堂腐化,歌颂罗刹,为恶魔弥撒,地狱空荡荡,人为伥,他手里屠刀何曾放,旧痕添新伤,这现状,谁替我原谅,
墓碑上,他们已供奉了新王,成就多辉煌,人们只记得住天堂,却不想人间是撒旦主场,魑魅笑魍魉,正义被反复的回荡,多嘹亮,圣经早响彻了八荒,风干的血浆被遗忘,一抹火光掠过了战场,丧钟不曾敲响在废墟下。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好不容易扭头望着窗外,真是讽刺啊,指挥室内血流成河,而外面的阳光正明媚,透过小小的窗口,挥洒进来。恍惚间,木子文仿佛看到阳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不是他的父亲或者母亲,也不是他生命中,曾经热爱的某个女孩,而是三个女孩一同出现,她们都望向木子文,温柔的笑着,她们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笑起来宛若阳光般明媚的姑娘,那是一个自己未曾谋面,却又似曾相似的女孩。
“木子文、木子文,呵呵,”他默念了两遍自己的名字,然后轻笑出声,“你究竟是谁?她们究竟是谁?”
他的身上开始透出光亮,从逐渐腐朽的身躯中,飞出无数的暗色荧光,荧光点点,是他最后肉与魂片刻之后,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在世间,没有留下遗体,魂魄也是一丝不存。
诅咒之刃于此刻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
总司令员目睹了这一刻,他看向倒计时,仅剩十秒了:十、九、八、七、六……
“终于结束了······”他喃喃自语,尽管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曾经热爱的国家已经成了世家大族的傀儡,但他不能弃人民于危险中不顾,哪怕牺牲再大,也在所不惜。
五……总司令员看到自己几十年前去世的父母在向自己招手,老家曾经的蛙鸣声和鸡鸭狗的叫声在他耳旁窸窸窣窣的响起,他甚至能隐约闻到老家那股独有的泥土的香味,四……他看到自己病死的妻子微笑的望着他,三……自己的儿子晓明也成了童年的模样,在妻子怀中“爸爸!~爸爸”的喊着他,二……妻子温柔的说:“亲爱的,欢迎回家。”一……气温骤降,诅咒之刃竟化作一道黑色的人影,尽管看不清祂的脸,但总司令员仍然能感受到那股熟悉地强烈死亡气息,那黑影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哼,蝼蚁。”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宇宙仿佛被按下静音键。总司令员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黑色结晶如彼岸花般开遍焦土。
在轰隆的巨响中,暗物质弹爆发了它应有的伟力,整座城市在巨大的光亮中,彻底消失了。
冥冥之中,他感受到有个女孩在轻柔的抚摸自己的额头,她在自己耳旁柔声细语道:“子文,子文哥哥,阿文,你醒来好不好,我想你了。”
木子文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还活着,那个女孩却没有踪迹,仿佛梦一般。
而在时空褶皱的深处,有少女哼着摇篮曲轻抚破碎的王冠。她脚下星河流转,无数个木子文正在无数个末日里重复着爱与死亡。当最执念的那缕魂魄终于抵达时,她笑着捧起那团漆黑如墨的火焰:“欢迎回家,我的······爱人······“
“不,”一个沉重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欣喜,“小姑娘,时间还没到·····”
一个长相和他极其相似,不,是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人伸出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痛吗?”
“痛,实在是太痛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他的声音十分虚弱。
“失去了?啧啧啧,这才哪到哪啊,呐,嘿,喂!起来,你怎么倒地上了?”
“我很困,想睡会觉······”
“别睡过去了,才刚开始呢。”
“这是哪里?地狱吗?你认识······雪儿吗?不,她应该在天堂······”
“雪儿?不,但我认识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孩,她这样一个疯批的女孩,谁看了不迷糊啊,”祂自嘲似的笑笑,然后伸出手,“来,木子文,抓紧了,站起来,让我们——吞噬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