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信洲无解,又不能撬开越眠的脑袋来找答案,指尖悬停在少年的额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很轻地戳了下越眠的额头。
越眠渐渐停下了动作,体内的药物正在被强大的机体吞噬分解,只需要三两分钟就能完全消化。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却依旧不想和路信洲拉开距离,他抬起头,不算清明的视线望向路信洲的脸。
“喝了春药之后肚子饿,你倒是头一个。”
路信洲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语气,但越眠就是听出来路信洲的声音比平时冷了两个度,没等他想明白是为什么,路信洲继续问他:
“吃饱了?”
体内那份不明不白的空虚与渴望依旧存在,越眠能察觉出这种感受并不完全是饥饿,可他找不到更恰当的形容词,不知道这种空虚更该被形容为欲求不满。
他诚实地摇头:“还有一点饿。”
路信洲是真要被气笑了,他指了指自己那一大片被啃咬得不像样子的皮肤,反问越眠:“这样都没吃饱?”
越眠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但凡有一丝理智他都知道自己应该忍耐,但残存的药物仍然作用,他克制不住,贪心地点了点头。
凝视着越眠那张明显还不太清醒的脸,路信洲沉默了足足五秒,再开口时,他还是选择了纵容。
“……允许你咬最后一口。”
听到这句话,明明是允许,越眠却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紧缩。
大脑在瞬间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他确定,他在路信洲貌似毫无波澜的平静声音里听到了失落。
路信洲为什么失落?
越眠愣住了,视线再次落到那一片由自己造成的血肉模糊的伤势上,他在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有多让人难过。
路信洲身上的伤都是他在任性之下造成的,可他在造成这一切之后不仅没有认错,反而只想着得寸进尺地满足那一点点泛滥的欲望。
越眠慌了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路信洲咬成这样,明明他最宝贵的就是路信洲了,难道他中的毒有什么会让人伤害别人的效果吗?
“再给你三秒,不咬我就松手了。”
路信洲说的是他揽在越眠后腰的手,因为他一直半扶着越眠,越眠才能维持着能轻松咬到他侧颈乃至下巴的高度。
所以路信洲认为自己为了吃饱还会再咬他的伤口吗?
越眠颤悠悠的眼神从路信洲肩颈处移开,望向那双微抿着的淡色唇瓣。
今晚遭遇的所有新鲜与刺激似乎都聚集在了这一刻,在体内剩余那一点燥热的催化下撬开了另一种本能的关窍。
越眠没有考虑自己为什么想这样做,在路信洲松开手之前,他仰起头,嘴唇干脆地贴上了路信洲的唇瓣。
进化者的能力场瞬间如同引爆般波动,气流向外炸开,身后的高墙轰地被炸成齑粉。
两个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路信洲完全石化,越眠则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如果这样算接吻的话,那接吻确实是一件感觉很不错的事情。越眠想。
路信洲的嘴唇比他想象中更加温热且柔软,像剥离冰冷外壳后路信洲真正带给越眠的感觉一样。
更重要的是,这是越眠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零距离,他喜欢这种毋庸置疑的亲密无间,不用狼吞虎咽地吞下什么也能证明对方属于自己。
越眠很确定他这次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体内的空虚感被迅速地盈满,这才是他在刚才那样的焦躁难耐中真正想做的事。
只是,接下来该做什么?
越眠犹犹豫豫地,依照固有的经验,咬了下路信洲的嘴唇。
刺痛感自唇上传来,路信洲的行动系统终于重启,他反应过来,眸中的惊喜转为黯淡,他推开越眠的肩膀,声线紧绷:
“越眠,如果只是因为饿,不要、亲我。”
那个“亲”字说得很滞涩。路信洲不愿意这么快亲手打破只存在了两秒钟的美梦,可他更不是给自己编织幻想的人,比起欺骗自己,他宁愿选择面对现实。
突然被推开,越眠愣住了,他下意识反驳,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可是亲你很舒服,不用咬伤你也不饿了,这样很好啊。”
这话在路信洲听来并不中意。越眠显然并不区分食欲与情欲,在他看来,亲吻和啃咬没有差别,都只是为了达成果腹的目的,这当然不是路信洲所期望的。
见路信洲沉默,越眠有点着急了,他拽拽路信洲的衣角,急切询问:
“那要什么理由才可以亲你?你教我就好了,我学的很快的!”
路信洲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越眠对自己的信任,给他灌输自己期望他产生的情感观念。
但这一刻,面对良机,路信洲没有选择自私的揠苗助长。
任何东西都可以教,唯独情感不该是由其他人教会的。
那样塑造出来的东西终归是假的,只是他人感情的影子而已,不是越眠自己的心,也不是路信洲想要的东西。
可等越眠自己开窍需要多久,路信洲并不知道。
或许会遥遥无期。但就算遥遥无期,路信洲也愿意用他所剩不多的全部时间给越眠他所能给予的全部宽容。
望着越眠迷茫的眼睛,路信洲低声道:“没有理由,越眠,不要设想理由。”
就像爱的生长毫无缘由,除了爱,路信洲不接受任何其他东西成为越眠向他置换亲吻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