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首先引来等在营帐外的蓬莱弟子,十几个刺客很快被制服。
“沈良时?”林双陡然回过神来,目光触及她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你怎么……”
戚溯押着为首者过来,倒吸一口气,“哎哟,小娘子受伤了,我这儿有药。”
林双为她敷上药粉,撕下一条布料包扎妥当伤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良时眉眼依旧和在宫里一般无二,只是又清减了些,手握起来硌得慌。
“陛下与草原人在此谈判,我随行侍驾。”
“原来是宫里的娘娘啊!”戚溯后知后觉的拱手赔罪,“失礼了,娘娘勿怪。”
巡逻的金吾卫随后赶到,为首统领先跪下请罪,道:“臣来迟了,请贵妃娘娘、容嫔娘娘恕罪。”
不待沈良时出声,容嫔先恼羞成怒指着卫统领破口大骂,其用词极尽刁蛮,当着所有人下了金吾卫的面子,卫统领面上青白交加,有些难看。
林双悄声扣上面具,遮盖真容,微抬下巴,低声问:“这是谁?”
沈良时道:“草原八部来的,萨多阿莎,算对陛下的示好之一,颇得圣宠。”
林双不耐烦听那劳什子莎骂人,回身抽出金吾卫腰间的配刀架在刺客首领的颈侧,沉声问:“说些有用的。”
男人脸上的蒙面黑布被扯下来,脸上被一道疤痕贯穿,他不屑的啐了一口,大声道:“末将为将军尽忠,死而无悔!昏君当道,国祚将尽!将军——”
林双见他口齿间滑过什么,不等他喊完话,想也不想地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从他口中抠出一枚黑色药丸。
戚溯目瞪口呆,“小师妹你……”
林双将药丸扔到他手中,顺带在他身上擦干净手,道:“大张旗鼓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英勇就义,老套。”
沈良时打断容嫔埋怨,道:“卫统领,有劳你将这些人带下去好好审讯,严加看管,再仔细将锦瑟山上下搜寻一遍,以免有漏网之鱼。”
金吾卫即刻搜干净所有刺客的身,以防他们自尽,将人押解离开。
卫统领上前抱手行礼,道:“末将这就护送二位娘娘回营。”
容嫔挖了沈良时一眼,当先抬步离开。
沈良时回头看去,四目相对时,林双一愣,只对她轻轻颔首。
林中收拾干净,戚溯和林双跟在众人身后走下山坡,到河边净手,他撞了一下林双的肩,问:“你们认识啊?”
“谁?”林双用力搓着自己的手,波澜不惊。
戚溯下巴往营帐方向一抬,道:“大美人啊。”
“不认识。”林双斜他一眼,“那是皇帝的妃子,你说话小心点。”
戚溯拉长语调“哦”一声,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神神秘秘道:“那看来这个也没什么用咯!”
那是一枚小巧的印章,林双接过来,翻到底面,刻着一个名字。
沈尧。
林双面色微沉,笃定道:“方才那名刺客身上搜到的。”
戚溯不置可否,“放心,没人看见,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些刺客放箭时不避不让直指沈良时,明显是想取她性命的。眼见刺杀不成功,被抓之后又自言自语、乱喊一通,只为让所有人都听到他为谁尽忠。
倘若林双没有制止他,只怕他下一句就要喊出来这个名字,且他身上还带着这个私印,届时这些话被传到皇帝耳中,又有此证据,天子面前行刺,沈良时就算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萨多阿莎……”林双将印收进怀中,对戚溯道:“多谢。”
“客气客气。”戚溯得意地笑笑。
二人收拾好回到坡脚,戚涯已经面完圣等在溪边,表示皇帝要留他们在此参加今晚的宴席,席间草原八部使者也在,正是他们提出的这个邀请。
戚溯道:“奇了怪了,我们跟草原人素不相识,他们为何要邀请我们?”
戚涯看向林双,面露担忧,“是容嫔提出的,说林姑娘方才在山林里救了她一命,为表感激,点名一定要敬你一杯酒。”
戚溯幸灾乐祸道:“哈哈,大美人还没感谢你,小妮子先看上小师妹了!”
“就算不是她,皇帝也不会轻易放我们走的。”林双倒是平静得如同早有预料一般,道:“逢仙门和崔门打起来正合他意,可以削弱两派势力,对朝廷是件好事,他哪能让我们这么快去支援崔门。”
许是倒春寒,天色渐暗,晚风穿过树林,席卷过辽阔的草地,带来瑟瑟寒意,饶是蓬莱弟子也忍不住坐的离火堆近些。
篝火烧得正旺,烤好的牛羊被片的薄如蝉翼,精致摆盘后陆续端上桌,戚溯手中筷子夹起一片,眼神还盯着面前圆台上的歌舞。
草原使者带来他们特产的马奶酒,乳白的酒液盛在玉杯中,香气四溢。
“请陛下品尝!”
使者坐在下首,遥敬皇帝一杯。
戚涯、戚溯与林双同在席间,令人意外的是平西王萧承安也在,与草原使者相对而坐。
皇帝身侧的容嫔俏生生地凑上前去问皇帝草原的酒如何,惹得皇帝抚掌大笑,直赞其芬芳四溢,二人你侬我侬,倒显得另一侧有些冷冷清清。
戚溯朝林双那侧倾身,道:“看来大美人不是很得宠啊!”
林双手支在膝头,晃了晃杯中的酒液,朝上座看去,只见沈良时垂眼而坐,身板挺直,唇边擒着些许弧度,得体温婉。
“臣妾还要敬救命恩人一杯呢!”
容嫔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林双视线偏移,只见她已经脱开皇帝的怀抱,端着玉杯款款走到近前来。
“今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然阿莎恐怕就没命再侍奉陛下了。”
说着她抹了抹眼角,惹得皇帝心疼地出声宽慰她。
林双支着桌站起身来,她身形高些,容嫔玲珑娇小,此时要抬着头看她,见她戴着面具,不解问:“姑娘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戚溯从旁道:“娘娘有所不知,我这小师妹脸上有块疤,姑娘家嘛,娘娘体谅些。”
容嫔歉意地笑笑,“原是如此,回头本宫让人送些祛疤的药膏给姑娘,权当本宫的谢礼了,还请姑娘饮尽此杯。”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酒壶作势要为林双添酒。
“不必。”林双手盖住自己的玉杯,接过酒壶自己添满,道:“娘娘身手敏捷,自己脱险,在下不敢妄自承你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