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最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但你要真说哪儿不对吧……他也说不上来。
日子还是照常过的。早上奥森会比他先起,洗漱、烧水、扫院子,甚至还会顺便把路边的雪泥铲干净。早餐一如既往地丰富,营养搭配得像给病人调理身体似的。他们一个去公会,一个去木匠铺,午饭一起吃,傍晚又一块回家。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是……有些地方,细思起来,怪怪的。
比如从什么时候开始,餐桌上多了一小瓶花?有时候是银白的小雏菊,有时候是萨里安店里常见的艳红的洋牡丹——他会去那只嘴碎精灵那照顾生意?
还有——奥森最近总在盯他。
不是那种毛手毛脚的盯,是一种……沉默的、稳定的注视。在他吃饭慢了点的时候,在他端着试剂思考的时候,在他打算通宵干活时。
某天他熬夜配药,刚准备点灯,奥森就默不作声地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什么也没说,也没劝,就是坐着,连眼都不眨。
宋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硬撑了十分钟,最后不耐烦地扔下玻璃管,恶声恶气:“睡觉去!”
奥森没动。只是盯着他,像在等一个真正的答案。
宋然带着闷气上了楼,第二天却意外没头疼。
……怎么说呢,这人最近,就是怪。说不上来的怪。
但也没讨厌到需要回避。甚至……好像有点,被习惯了。
就好像奥森逐渐的放松了自己的“触角”,大肆的像宋然炫耀他的存在感,他们好像不再是以前互不干扰的状态了,产生交集的瞬间变得更多了。
有天晚上,宋然没去试剂室。他窝在屋里的沙发上翻前几天的实验记录,翻着翻着,突然觉得这些字眼都像是噪声。
他合上本子,抬头,厨房那边传来细碎的声响。
奥森又在修什么。宋然听得出是金属敲击木板的声音,还有偶尔小声的咕哝。
他皱了下眉,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
“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奥森那边安静了一瞬,才答:“锅架歪了,我换一下。”
“这些小事用不着你天天操心。”宋然语气淡淡的,像在陈述事实,“你在木匠铺不是很忙吗?”
“也没多忙。”奥森走出厨房,擦了擦手,“早点弄完,明天你做试剂就不会卡壶了。”
宋然看了他一眼:“你记得还挺清楚。”
奥森没说话,只是坐在他对面,盯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宋然有些烦躁地别过头:“……你最近挺奇怪的。”
“哪儿奇怪?”
“说不上来。”他盯着桌角,“但你以前不会摆花,也不会每天早上煮粥。”
奥森笑了一声:“那时候不知道你想喝粥。”
宋然沉默了片刻。
“你是不是……”他迟疑着开口,又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猜测太唐突,太不合逻辑,于是硬生生咽了回去,“……算了。”
奥森没有追问,像往常一样不逼人,什么也不说,却也不走。
房间静了一会儿。
宋然低声说:“你如果只是因为住在这想抵房租的话,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不用事事迁就我。”
奥森慢慢站起来:“我没有迁就你。我只是习惯……想照顾你。”
说完这句,他就回厨房去了,动作一如既往,没有一点多余。
宋然望着那道背影,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在不动声色地改变。
而他一直装作看不见。
他在想,他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时候和奥森聊一聊,嗯——反正今晚不是合适的时候。
——
然而宋然还没等到合适的时间跟奥森谈一谈,就等来了主城的队伍——
他们带来了一份彻头彻尾的坏消息。
赫里斯会长埃尔森的宝贝儿子米勒,终于给他爹送来了一份“大礼”。
事情起因是前阵子,大王子艾德里安的生辰将至。米勒常混在一起的几个贵族少爷说可以带他一起参加王城的舞会。米勒欣喜若狂,却苦恼于没有合适的礼物。那几个贵族少年便“好心”地表示,最近得了一瓶银髓灵药,如果他能拿高级治疗剂来换,便送他这份“好东西”。
银髓灵药虽然不比高级治疗剂,但也算稀罕货——月光苔、星银矿、独角兽之泪,尤其是最后一种,极其难得。饮用后可提神生气、容光焕发,是贵族圈子里流行的滋补药剂。
米勒觉得这东西既体面又上档次,便爽快应了。
结果他做完梦、参加完舞会、回家等着平步青云,第二天就被王城骑士团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