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走之前,王爷没忍住又最后补了一问:
“所以明天,我与长弦共赴西北,你也不会再来相送,是吗?阿月。”
说罢,明惜月最后向王爷施了一礼,权当践行。
明惜月没打算去送靖王殿下,自然也没去送明家少爷和少夫人。
明长弦在离家之时似对自家小妹十分不放心,不停叮嘱大小事不肯上车。
最后还是明少夫人提醒他莫要耽搁太晚、让王爷久等,这才出了家门。
几天后,明惜月和小萍也登上了去历城的船。
出发之前,王爷送的大多数礼物都被明惜月留在了汴京,唯有那枚发簪,在她无数次欺骗自己只是不想留下被母亲发现后,随她上了东行的船。
又一次行水路,竟比起几年前赴京时还要更轻松些。
毕竟眼下的东京城,对明惜月来说有些可怕,她只想尽快远离。
但是小萍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这次行船远行竟和上次一眼,吐了个昏天黑地。
明惜月一边照顾她,一边忍不住调侃:等小萍去了历城就比她苗条了,这是好事。
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明惜月在船舱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向小萍丢下一句“赏月去”就独自上了甲板。
月光下,明惜月遥遥看着江上的月色,想起那年将入京时还曾在船上念起太白的诗,似对东京城和今世仍有无限的畅想。
可是如今,明惜月只满腹小家子气的幽怨,再也体悟不到这等纵横恣肆的抒怀。
小萍终究是不放心,强撑着身子披上外衣跟着上了甲板,却见那月光好似借着彻骨的江风穿透了自家小姐单薄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洒下一片洁白。
小萍一时不禁担忧起,自家小姐究竟是自何时起消瘦至此了?
随后,明惜月似已被夜风吹过了头,任小萍为她披上斗篷,目光却始终望向远处江上的月,哪怕冻得不停打颤也不肯离去。
随后,似是醉了一般,明惜月对小萍说:
“小萍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月亮,谁配当月亮呢?
“我左不过……不过是千百万年前、曾在夜空中闪现的星子留下的残影,如今只怕……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小萍只怀疑了一会自家小姐是不是又偷酒喝了,复又听到:
“只怕再过些时日、连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都消散了……”
小萍听得又好笑又心疼,忍不住回嘴道:“这是何苦来呢?再这么让夜风吹下去,才真是会把人吹散了。”
于是小萍哄了好久,才把明惜月哄回了船舱。
直待她入睡后,不满二十岁的小萍不禁心疼起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傻姑娘,轻声对她说:
“小姐啊……哪怕别人都忘了小姐你,小萍我也一定会记得的。”
“还有那个唤你阿月、真正曾把你当月亮捧在手心上的人,也一定会记得你的。”
说罢,小萍看着眼前的明惜月似在梦中翻了个身,笑着在心里说道:
而且小姐,这些你明明都知道的,不是吗?
待次日醒来、小萍问起,明惜月只记得前日似是被夜风吹透了说了不少胡话,只是都不记得了。
惟记得一路东行,竟真真恰似那一江春水向东流。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