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小心翼翼地将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披风披到莲花的肩上,轻声细语地说道:“小姐,夜里风大,可别着凉了。”宝瓶是莲花离开金城时,母亲特意指派给她的贴身侍女,她一直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细心地照料着莲花。
回想起上一世,莲花因为对母亲的怨恨,故意疏远了宝瓶,甚至对她心存芥蒂。当时,宝瓶主动请缨入宫侍奉皇上,莲花明知她是为了自己,却仍心存偏见,暗自鄙视她:这个女人果然和母亲一样,只要位高权重,无论是谁,都愿意献出身子。然而,命运弄人,宝瓶并没有母亲那样的手段和造化。老皇帝只是一朝宠幸便将她抛之脑后,后来更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她打入了冷宫。
莲花望着邺都的万家灯火,心中五味杂陈。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背对着宝瓶,声音低沉地问道:“恩英和宝英呢?”这两个小家伙是莲花的心头肉,她时刻牵挂着她们。
“她们年龄还小,睡着了就不容易清醒,这会儿应该是没有听到小姐醒了。”宝瓶恭敬地回答道。听到莲花主动和自己说话,宝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作为玺主指派给莲花小姐的侍女,她的职责是保护莲花小姐的安全。然而,莲花小姐一直都很抗拒玺主以及玺主身边任何相关的人,这让宝瓶感到十分为难。
玺主,这个身份尊贵而又复杂的女人,曾是摄政大臣的夫人。然而,她在怀上莲花小姐以后,却与法兴先王、当今大王以及孝武太子先后发生过不伦之事,以此夺得兵权,权倾一时。
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让莲花对玺主以及她身边的人充满了敌意和戒备。然而,在宝瓶看来,玺主虽然手段强硬,但她对莲花小姐的爱却是真挚而深沉的。或许,正是这份深沉的爱,玺主才指派宝瓶始终坚守在莲花小姐的身边,不离不弃。
莲花小姐这样的身份叫磨腹子。莲花小姐自懂事以后就很怨恨玺主。所以自她来到莲花小姐身边以后,莲花小姐从来都没有搭理过她。这还是莲花小姐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
说起来,莲花小姐总是与众不同。母国的磨腹子们都为自己是磨腹子感到自豪,只有莲花小姐排斥这种身份。然而,宝瓶并没有因莲花突然的柔和而喜出望外。她只是平静地劝道:“听说明天夏国的鸿胪寺卿就要来传达皇帝陛下的旨意了,说不定明晚就是宫宴了。奴婢还是早些服侍小姐歇息吧。贡女中,您身份最尊贵,好好睡觉,容貌才能焕发光泽。要知道我们莲花小姐可不能被其他小姐比下去了。”
莲花心中暗自思量:身份尊贵?哼,不过就是磨腹子罢了,又有什么真正值得尊贵的地方呢?诚然,在北陆这片土地上,磨腹子确实享受着与公主和王子同等的待遇,享受着无上的荣耀与尊崇,使得许多人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身份尊贵。
然而,夏国人细细探究磨腹子的来历,恐怕便不会有夏国人再对其抱有敬意了。夏国人听闻磨腹子的由来后,大多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嗤之以鼻。
磨腹子之所以会被如此命名,其实背后有着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磨腹子的父母在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母亲竟怀着身孕去与君主发生关系,以求得更高的地位和权势。这样的行为,在许多夏国人眼中无疑是卑劣而可耻的,而由此诞生的孩子,自然也难以在夏国得到真正的尊重与敬仰。
莲花轻叹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哀愁,缓缓说道:“我想去邺都城里走走,感受一番人间的烟火气息。”宝瓶闻言,抬头望向天边渐渐泛白的天色,劝慰道:“看这天色都快黎明了,这会儿城中的店铺也还没有开门,奴婢想着这会儿出去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等天亮再去吧。”
莲花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道:“明日宫宴之后,我便要被送入某个王府之中,成为那金丝笼中的雀儿,不知何日才能再有机会自由行走于这繁华的世间。我想去逛逛,看看这邺都城的景致,将这些记忆深深地刻在心中。”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伤感与不舍,宝瓶听后,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她不敢再劝阻,只得默默地跟在莲花身后,陪伴着她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漫步于邺都城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