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第二日朝堂之上,陈将军就一纸状书上表,要严惩使自己儿子横死宫内的陆凌云,还说若皇帝没有明确的态度立场就要乞骸骨告老还乡。大鸿朝重文轻武,能堪大用的武将本就不多,这样一来,竟是在威胁君上了。皇帝自然是勃然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派人彻查此事,然而种种线索均是指向陆凌云,一时之间,这个五毒门新任女掌门,却是有了几分凶多吉少的意思。
不过纵使如此,也与我和江怀璧没有丝毫的干系。这些天我们俩如履薄冰,步步为营,说话办事都是小心谨慎,很得皇帝青眼。差事做得好,这名声自然也是越来越大,几乎宫中人人都知太医院新来的江淮肖涵二位大人医术高明,做事稳妥,对有毒之物,那更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将其用于治病救人的药方之中。
“当然了,这个名头呢,主要是你的功劳,我不过是跟在你后面狐假虎威罢了。”我们正往太医院东院走,我就开玩笑地谦虚了一番。
“嗯,”他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我,亦是玩笑道,“能这样想,说明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哎,话说回来,你不是说今日要为陛下换一种药,是因为你之前配的药不管用吗?”我继续道。
“非也,正是因为先前的汤药改善了陛下的病情,现下无需再用药性过于强烈的药物,所以我打算调整一下药方,今日亲自去甘露殿煎药,给宫人们做个示范。”
因为每天晚上江怀璧会准备好第二天的药包,所以今日我们也只需要去东院把药物拿去甘露殿熬煮即可。
未央宫甘露殿后堂。
“看好了,”江怀璧对皇帝的内侍太监交代道,“药炉的火力要一直维持在相对稳定的状态,不能过旺,却也不能太微弱,直到有甘甜味散发出来,方才能揭盖。。。。。。”
我现下闻着那药味,苦涩中还有一丝微酸,听江怀璧所言,完成后的药汤却是甜的,医学一脉,果真博大精深。
“我看着火略有些小了,你再去拿些柴火来。”江怀璧吩咐小太监。
“哎,是!”
小太监走了,江怀璧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抬手拿起药罐盖,倒了一点汤药出来,放在嘴边。
“你干什么?”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可是皇帝的御用之物,你怎能随意使用?”
而他下一刻,竟直直将药罐掀翻,药罐“啪”一声,直接摔得四分五裂,连带着里面的药汤药渣也都撒了一地。
“怎么了?什么声音?”小太监跑过来,看到这个场景,也是傻了眼。
“是卑职失手打坏了药罐,还请小公公带我去陛下面前请罪。”
念在江怀璧这些天做事一直未曾出差错的份上,皇帝也没有责罚我们,只略略提点了几句,让我们回去再备一份药送来便是了。
“。。。。。。你刚才,莫不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猜到了一些端倪,试探性地问江怀璧。
“药味不对,”江怀璧看我一眼,神情凝重,“药包中加了有毒的药物,若真的让陛下服用此物,只怕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器官损伤,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什么?”我暗自一惊,“你做事一向妥帖,这次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江怀璧目视前方,眼底暗流涌动:“。。。。。。只怕这次并非是我的失误,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
江怀璧经常把药物提前准备好放置于柜前,这习惯太医院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若是想动手,知道这个情况的人都有嫌疑。如果不是今天江怀璧为皇帝换了一种新药亲自前去准备,恐怕此人这时已经得手了。
我的一颗心沉了下来。会是谁呢?
回到太医院,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与往日别无二致。
“呦,江院使送药回来啦?”郑太医看见我们,笑着招呼,“今日怎的去了那么久?”
江怀璧笑着答:“原是路上不小心,把药包洒了,收拾起来费了好一番力气呢。”
他的声音比平日要略略大一些,刚好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我瞬间明白了江怀璧这样说的用意。
他这是在表明,自己并不知道药包内被人掺了毒药,让下毒之人放松警惕,便于我们查出真凶啊。
傍晚,北院。
“今日之事若不处理妥当,则后患无穷,我想知道,你怎么看?”江怀璧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听听我的见解,奈何我现下亦是脑袋空空一无所知,只能颇为头疼地道:“纵使是本事通天的青天大老爷,那也查不出无有线索的案子,眼下那人压根儿就没露出任何破绽,除非他再次来投毒被我们抓了个现行,否则。。。。。。”
等一下,抓个现行?
江怀璧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低着头思索片刻,突地展颜舒怀:“这一次未成功,凶手一定还会故技重施,既然那人这么喜欢趁我们不在时作案,那我们就多多给他制造单独在场的机会,来一招引蛇出洞罢。”
第二天清早,江怀璧独自一人去了东院,我则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门口似乎有人走过,我连忙起身,以水附面,伪装成一副冷汗涔涔不堪病痛的模样,来到门前拉住他:“这位太医,我身体不适,能否拜托你去往东院将我丈夫江淮叫过来,让他回北院照顾我一下。多谢你了。”
这位太医很快将江怀璧叫了过来。
门一关,我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一切准备妥当了?”
江怀璧点头:“你叫我来时,我正好在准备药材,现下药物被我搁置在案台之上,就等着我们过去瓮中捉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