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安然江怀璧此刻正在聚盛楼之后,安然想都没想直奔而去,我怕她路上出事,便也紧随其后。
聚盛楼不愧是金陵城最大的酒家,雕梁画栋红砖绿瓦,透着明亮烛光的轩窗隐约可见人影攒动,声不绝耳,一派富贵气象。
然而此刻我也没心情仔细观赏,跟着横冲直撞的安然跑上了二楼。
二楼的一个包厢前站了两个身形健硕的小厮,二人腰间均配有腰牌,瞧着镂花精细,应是朝廷中人所用之物。想必这便是江怀璧等人所在的厢房。
安然急急忙忙上前:“二位大哥,打扰了大人和江大夫的筵席我深感歉意,实在是家中亲人病情耽误不得,我人微言贱的,也不奢求能进去,只请二位通融通融,帮我把江大夫请出来,不胜感激!”说着,她掏出一个打满补丁的小囊袋,抖落半天才掉出来两枚碎银子,颤颤巍巍放到其中一个小厮手里。
小厮瞥了一眼碎银,眉头一皱:“这么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呐?你以为咱官爷的场子是你家那一穷二白的一亩三分地,想做什么都随你?呸,什么玩意儿,吃盅茶都不够,还敢来使唤我们,快滚!滚!”
安然被他们一搡,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我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她满脸都是无可奈何和不知所措:“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二位大哥,”我实在不忍心见她这幅模样,上前道,“我是此女的朋友,又与江大夫相识,此行此举并非为了让二位难堪,却是的确有要事需要江大夫出来相商,还请二位多多通融,进去知会一下,如有冒犯,万望海涵。”我拿出一小锭雪花银,恭敬地放在小厮手中。
小厮上下打量我两眼,掂量掂量手中银子的分量:“还是这个小娘子识趣,那我进去一趟,你们在这里等着。”
“谢谢!谢谢!”安然转悲为喜,不住给小厮道谢。
等了片刻,小厮出来了,却未见江怀璧的影子。
“江大夫人呢?”安然急切又担心地问。
“他听说了,但他可没打算出来。”小厮似乎有几分火气,语气很不好听,“他说让你回他医馆,自行取二两人参吊着病人气血,你那阿婆的病他现在也无能为力,还让你以后别再他有事的时候打扰他。说起来,帮你们传个话还害得老子被骂了一顿,真晦气!”
“你是说,江怀璧他连出来一趟也不愿意?”我的火气蹭的一下被点燃。
古来行医济世穷,仁者悬壶沐春风。都说医者仁心,可江怀璧今日这种将生命弃之如履,置若罔闻的态度,着实让人为之心寒!医者若连病患的苦楚都冷眼相待,这与变相谋害又有何等区别!
“对对对,别问那么多废话了,你们快走吧!”
眼瞧着安然还想说什么,我强忍心中不满:“别管他了,快回医馆拿药!”
于是两人又匆匆忙忙的赶回去。这次惊动了白芷,她略略了解事情的经过后,也没说什么,手脚麻利地拿人参配好了药,与我们一道去了安然家里。
到了安然的家,我方知道家徒壁立,环堵萧然是何意思。
一圈用篱笆扎的外栏弱不禁风,随手一推就能倒下,木门吱吱呀呀摇摇晃晃,推开门后仰头即一个大窟窿,可见天光。
而安然的阿婆,正气若游丝的躺在小木床上。
“阿婆你等等,药马上就来了。。。。。。”安然一抹脸上的泪,紧紧攥住阿婆的手。
“安然啊,阿婆是不中用了,所不放心的唯有你一人啊,前几日张公子又来找你,可让我如何安心的去啊。。。。。。咳,咳咳。。。。。。”
安然忙道:“阿婆你放心,我虽没读过书,却也明理,张府那种地方摆明了是个吞人不吐骨头的魔窟,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