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请新人出门!”仿佛掐住喉咙费力挤出的尖锐嗓音如同惊雷一般落在耳边。
“起棺!”
随着话音落下,江序白骤然从混沌中回神,身体突然悬空,好似被人抬起来,随着外力的动作微微晃动。
唢呐声吹响,喜庆轻快的奏乐隔着厚重的木板闷闷传来。
手脚皆被绑住,眼前一片昏暗,江序白屈起手肘碰到了身侧坚硬的像一堵墙一样的障碍。
坏了,他真是在棺材里。
从出门到入土,这时间跨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其他人呢?
“有人吗?”江序白用身体撞上棺材板发出响声,试图引起外界的注意,不管是谁,好歹吱一声。
这里面还装着个大活人呐!
出声的瞬间,奏乐声戛然而止,移动的棺木随之停下来,外面刮起了大风,呜呜呜的像是有人在哭。
“嘎吱~”棺材上方传来细微动静,紧闭的棺盖被撬开一个角,没有光,有什么东西轻轻探进来了,沿着棺木往下移动,一路发出指甲刮过木板的怪异声音。
江序白能感觉到有一只枯瘦冰凉的手覆上他的头顶,丝丝寒气侵入皮肤,令人头皮发麻,他屏住呼吸。
“红白喜事同举,阴阳生死界限难明,官人切记噤声低语,以免惊扰黄泉路上的亡者,被拉去当做那枉死生魂。”那道尖细的嗓音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紧接着,江序白感觉自己脸上被一道轻纱笼罩,如同新娘子的红盖头,再张嘴竟然连话都说不了了。
那只手退出去,棺材重新合上。
“走吧,莫要误了吉时。”
喜乐复奏,一路敲打,漆黑的棺木被一只巨大的鬼手托着,在黄泉河底万千惨白破碎亡魂的注视下,渡水而行,隐入对岸白茫茫的雾气中。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尖细的声音再度传来,江序白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地上。
棺盖被掀开,入眼是灰蒙蒙的天,空中数不清的白色纸钱纷纷扬扬落下,宛如一场大雪。
一张惨白潦草的扁平人脸出现在上方,两只浓墨随意点画的黑洞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江序白,嘴巴用鲜艳的红色勾勒,几乎咧到耳根后面。
是纸扎的人,穿着暗红色的长袍。
它伸出软趴趴的双臂把江序白从棺材里拉起来,推着后背要他往前走,尖锐的语气带笑,“官人,咱们到了,快起来与新娘子拜堂成亲吧。”
江序白抬眼看向前方的荒凉府邸,红绸灯笼高挂,地上铺了红毯,一路延伸到内院,纸钱落在上面,红白交织,又被风吹远。
踏过大门,景色骤然变换。
露天的前院,摆满婚宴圆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江序白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红色的喜服,手臂一左一右被人掺住。
“呦,新郎官来了。”
“恭喜,恭喜啊。”
他被涌上来的看不清五官的人群簇拥着往厅堂去。
身形纤瘦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背对着他。
江序白被推到新娘子身侧站定,只见前方主桌上坐的并不是所谓的双亲长辈,而是一只长出巨大红色眼珠的牌位。
同时,江序白还注意到,新娘子衣袖下漏出的手背青白发灰,有几块尸斑浮现。
不是被卷入的无辜活人就好,他还担心自己待会一拖一会有点吃力。
“一拜天地!”礼官高声宣读。
新娘子俯身朝着牌位行礼,江序白站着不动,暗自调动体内的灵力,缠在手腕上的西不知道是什么,软趴趴的,灵活得像条蛇。
路上他曾试着运转灵气,不一会就被手上的东西吸走了,于是果断放弃,等待一个机会。
“一拜天地!”礼官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多了不满和催促,排位上的眼珠微微转动,四周的温度骤降,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欢声笑语围观的宾客此时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过来,明明是凑不出几双正常眼睛的现场,江序白却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强烈注视。
掌心灵气凝聚化成一道风刃,利落斩断手腕上的东西,随着一声尖叫,断裂成两节的黑色触须落到地上化成黑水。
江序白后退一步,衣袖被扯住,新娘子维持着弯腰的姿势,青白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
“抱歉,我并不是你的新郎。”江序白拂开她的手,转身往外走。
“拦住他!”礼官失态放声大喊。
宾客们扑上来,原地化身阴尸,枯瘦如柴的手宛如坚硬铁钩,脸上长出锋利尖牙,追着江序白又抓又咬。
江序白扬出一沓辟邪符,以灵力为媒介,符篆齐齐化作数十道流光准确贴在阴尸额间,将其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嘴里发出愤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