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听到自己的非议,或许无所谓,但他不一样。他不高兴,更乐意直接打回去。
只是寒迹从小被师兄护着宠着长大,没遭过什么委屈,其他人也没什么机会见识寒迹生气动手是什么样的。后来当他离开师兄,被迫站在掌门之位时,也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而现在,师兄回来了,他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小师弟。只是这一次,他懂得跳出那份庇护,即使幼稚,也要站在师兄前面一回。
他说过,他不会再逃避了。
寒迹张扬的术法下,木灵坚不可破,乌压压的人群里没一个服气的。他松快得发闲——总归要在这个地方再与这群人纠缠一阵子,寒迹对那些人先前的控诉越想越气。
他看着一个之前吵得汹涌的人不顺眼,便开始骂:“我说你们竟还没反应过来,有那般蠢钝?辞远既未被师兄所害,师兄那些年所呈阳溪镇、柏村之案分明也是他自作的伪证,还当真?”
“呵,这百年来的辞远公子都能是假的,谁知道那个忽然冒出的辞远公子是真是假,莫不是与寒仪勾连的魔族妖人假扮的?我看深谷一事背后不会有别的真相,那万魔之主的地心就是寒仪所窃!”即使被木灵缚住,那人也不服软。
“对你们还用不着做哪些花样,少抬举自己了。”
“嘴——”那人还欲嘴下不留情地骂寒迹两句,忽然一柄金色的利刃以雷霆之势从林深处劈开,破入寒迹灵木,直取那人命门。
寒迹本以为是来搅局的,正欲阻拦,却在认出利刃后收了手。
利刃停在那人颈间,刺入皮肤足有半寸,擦着命脉而过。血液缓缓流下,那人吓得哑了音——是溪泓。
寒迹叹着:“唉,现在的辞远好像比我脾气更不好,辞远没走远前,你们还是不要张嘴乱骂。”
其实辞远走的挺远的了,是他告状了,只是没想到辞远那么直接,直接一柄溪泓刺了过来。
谁人不知溪泓乃辞远公子自蓬莱所取的利刃?由蓬洲老祖打造的绝兵自然不会无端认他人为主。
这下寒辞远的身份是无人质疑了,但又有人开始拿寒迹身份做文章了:“寒迹……你,你公然这么做就不怕毁了渡生轩吗?”
“一个渡生轩而已,和师兄比,算得了什么?大不了那个掌门我不当了。”
“你!”
现在还有什么压的住寒迹这个疯子!
“啊……掌门师兄话也不用说这么直白吧?”一个本来不起眼的人嘟囔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说的并不大声,反而还有些像自顾自地抱怨,但在场的人五官敏感,这么突兀的一句话在尤为引人注目。
是堂溪安。
在骚动之前,堂溪安大概是用了什么术法,一直没让别人注意到他。寒迹动手后,他也没什么行动,木灵只在他身边围着,没有做出攻击。
看见堂溪安,寒迹抬手化去他周身的木灵。
那人像是忽然看见了出路:“堂溪安!还不管管你们掌门!”
意识到自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堂溪安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这这这,你也知道他可是掌门啊,我怎么管?”
“你们……你们……”简直是一唱一和,蛇鼠一窝!
“来得正好。”寒迹轻点眉心,眉心跃出一道灵符,掠向堂溪安。
渡生轩当年就是给师兄准备的,根基规模尚可,堂溪安既然在这能当接手的,那是最好。毕竟堂溪安本就是惘生域的人,交给他于大局无碍,而自己没了那层身份,做事就更不需要顾忌了。
堂溪安摸了摸自己眉心突然出现的掌门印,也并不惊讶,接着抱怨:“不会吧师兄,这就甩给我了?”
真是的,我还想再逍遥一阵呢。
“你们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如你所见,渡生轩不归我管了,今后我做什么事都由我寒无痕一人所担。”
那名长者再次瞪着堂溪安,无声催促着,现在还不出手?
堂溪安:“呃……那虽然我是掌门,但毕竟他是师兄诶。向师兄提剑,是为不义。”
他面上表现得纠结不安,哀怨万分。无奈着:本来是来浅探一下风声,结果就因为多说了一句就惹得自家师兄把门派甩给自己了,真是麻烦啊。
于是,对两边都不好动手的堂溪安叹出一口气,十分为难地下定某种决心、沉痛道:“你们继续,继续,我不插手,绝不插手。”
事已至此,他只能两边都不帮,两边都不得罪,也好成全忠义二举。
堂溪安那表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众人被他的表演堵得无话可说,瞪着他也无济于事。
在场再也没人制得住寒迹,堂溪安听着热闹:那群人也真是,好像自己插手了就能赢过无痕师兄一样,叫何意师姐来过两招还差不多。想到这,堂溪安不免又叹两句,打不过啊打不过啊,还是看戏有意思。
堂溪安随便找了个木灵杂乱的地方自己坐着,还把一边的木灵拉了拉,挡好自己,让自己在一堆被关着的人里面没那么显眼,看着寒迹没有丝毫压力地面对众人的围攻。
直到深谷再次开始产生漩涡,一股吸力席卷着所有人向深谷内拉去。
寒迹施术的手一顿:看来池守域撑不住了。
那群人不明就里,只是感受到深谷失控的能量,也惶恐了起来。
“若你们能长些脑子,便不至于弄不明白这件事后,幕后黑手的目的。”寒迹看着愈发难控的深谷,确定辞远已经彻底带着师兄离开了这里后接着说,“今我自愿献谷,填池守域失落的地心,诸位若还有质疑,我也不愿多说。”
说完,寒迹的木灵散去,他只身一人赴入深谷,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