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想着背叛你,谁都想拦着你。”
“就连辞远……也不站在你身边……”
“无痕出走,辞远离叛,以后……你还有谁?”
……谁!寒仪胡乱向前一挥,灵力激荡,殿内骨烛翻飞。不灭的烛火随着飞溅的蜡油在地面燃起,却无人理会。
寒辞远急忙想去探寒仪脉象。
可寒辞远的手还没有碰到寒仪,寒仪的手便将他拍开了。
然后寒辞远就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
寒仪另一只手半掩着眼睛,阴影下露出凶恶的目光:“怎么,阿远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连你也学会忤逆我了?”
“义……”
不对,不是……。
“做错了事,怎么能没有受罚的觉悟呢?”
“不过先让义父看看,你脑子装了什么。”
强大的神识骤然压来,不容反抗。
搜神术!
寒辞远万万没想到寒仪会这么直接。
不顾寒辞远的挣扎,须臾之间重叠的记忆便尽收寒仪识海。
寒仪了然。
“这样啊,原来阿远想做圣人啊,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为了那些人,不惜背叛你的义父,真是相当孝顺!”
“不过,你在忽悠我定契的时候,怎么不为自己也考虑考虑呢?阿远?我可不记得你这般蠢钝。”
“义……父……”前所未有的恐惧卷来,几乎将他的理智撕碎。
他迫切地想弄明白到底是谁在不知不觉中夺了义父神智,却因为刚受搜神术的影响,记忆一翻,就如同有人在拿刀一片一片切开他的识海——会是谁?!
“你还敢叫我义父?!”寒仪忽然又狠戾起来,手上也瞬间多用了几分力,“你也配?”
杀意涌来。
寒辞远目光逐渐涣散,听到这句话,这些年里与寒仪相伴的记忆将破碎的理智缝合:不可能,依义父实力,绝不可能有妖邪能近身,义父的突变仅在这几日,尤其今夜。
——那便是心魔了。
想到这,他脑海归于混沌。
就这样吧,的确是他做了义父不能原谅的事,他也想过自己的结局。
只要之后,义父能安然度过赤渡讨伐,其实他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
他跟在义父身边只有三百余年,可有可无。
若要论修为、论资历,他在赤渡里发挥作用,甚至还不如木易轩他们。
手里的人没有挣扎,寒仪的疯狂便忽然熄了火,眼底不顾一切的凶狠也散了去。
他觉得没有意思。
寒仪甩手将寒辞远扔了出去,寒辞远像个木偶娃娃一般滚落在地上,也没有爬起来。
“阿远,那群人倒是把你看的很重呢。”寒仪蹲下来,浅笑着看着地下的那个人,如视蝼蚁。
“我忽然觉得,就这样把谨生谱抢过来也没什么意义,到头来坏人全是我,你倒是留个美名。”
寒仪揪着寒辞远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在他耳畔轻声说:
“阿远,来陪我看场戏吧。”
烈火忽然燃起,火光冲破夜幕,外面嘈杂声渐起。
木易轩闻讯赶来,引水入殿,奈何灵火不息。
“怎么回事?掌门殿怎么会起火!”
“火势这般猛烈,辞远公子和掌门还在里面吗?!”
“好像今夜没见过辞远公子和掌门出来!”
“怎么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纵火的人,就是他们二人当中的一个。
灵火威力强势,不一会儿,即使是千年海沉木也被灼黑,有倾颓之势。
“怕是……”木易轩无奈摇了摇头。
“快看!有人!是……辞远公子!”
“寒辞远?!”
寒辞远自烈火中走来,灵火不近他身,反而将他的身躯照得更加挺拔。
风在烈火中肆意奔跑,他衣袍猎猎,青丝飞扬,脊背笔直,有不摧不挠之势。
那一刻,烈火也无法和他争芒。
木易轩不禁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到底是不灭的灵火更耀眼还是眼前这个少年更夺目。
他在寒辞远身上看到了掌权人的风范。
出来的不是寒仪,那么……
虽然这个结局完全出乎意料,但似乎也不差。
木易轩迅速在脑子里构想了之后的路。
惘生域如今的根基,需要的早就不是一个强横的,独权的如同人间皇帝一般的至高者,而是一个能听进劝谏的掌门。
“恭迎惘生域四十五任掌门!”木易轩当即带头向寒临拱手行礼。
寒临一只手将灵策抛向木易轩,然后用失神地说道:“义父最后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莫大的哀伤从他的语气中溢出,木易轩安慰道:“前掌门固然待您不薄,但还望掌门以大局为重,莫要过于忧戚,掌门也是形势所迫才行此下策,若是前掌门配合,又何置于此。”
简直就是委婉着说,您做的对,寒仪那是咎由自取。
寒临负手走出人群,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掌心握出了血迹。
“传掌门令,撤离渡生轩包围,今日起,协同仙门百家,共备赤渡之战。”
“是!”木易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果然没看错,寒辞远那般能力出众,又怎是个甘于平庸的人。
机会来了,他还是能把握的比谁都出色。
寒仪带来的闹剧该结束了。
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