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本意是山高峻的意思,引申为不平凡、不寻常。
确实她是那样的人。
不过长大了,就很少有人再叫她小名了。
她其实是爱里长大的,不管父母感情究竟如何,都很爱她。
但父母之间的不和睦,对孩子来说,大概也是一种打击吧。
他又想起那天她在求拥抱时候的笑,很悲伤,还有点可怜,就算明知道她可能装出来为了骗他亲近,可还是无法拒绝。
一杯水喝干净,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琢磨她。
他敛眉,忍不住骂自己一句。
他到底在不爽什么。
她调侃他不情愿还是没拒绝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斩钉截铁说一句,我不喜欢,不要这样了。
他确实对她感兴趣,甚至有点享受她的靠近吧。
所以他在不爽什么。
明明是去关怀恩人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到最后却剥夺了她今天为数不多的快乐。
而在这之前,她刚刚出面帮他解决许应舟,她可以不必去的,只是想摸一下逗一下他,不需要做这些,她对身边人确实很好。
看起来脾气很差,但他和母亲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享受着明家的一切,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地盘闯入陌生人,但从来没说过什么,甚至偶尔给予关照和体贴,对苏黎始终敬重,到现在见面还是会叫一声苏老师,常常问她身体如何。
她几天前跟明鸿非因为白曼清的事吵了一架,她厌恶透了这个拎不清时不时跳她脸的女人,但因为明鸿非喜欢,她还是给予了基本的尊重,不然以她的手段,她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赶走她,或者让她不好过。
她没有,她很少迁怒任何人,觉得这件事即便有错那也是明鸿非的错。
她比很多同龄人要冷静自持稳重得多。
许嘉遇彻底睡不着,起身,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找出一包烟,点上。
他站在露台上,黑夜掩盖掉他眼底浓重的戾气。
压抑的情绪像是不断压缩的氢气球。
体内的暴戾到了快要失控的边缘。
他有点不正常,那种长期压抑下的扭曲心态会在特定的时刻几欲冲破皮囊,所以他不得不去找一个发泄途径。
我玩不起。
他确实玩不起,不是威胁,不是警告,不是示弱,更深层次,大概是一种恐惧,恐惧失控,恐惧被爱过又被抛弃,更恐惧自己变成一个和他父亲差不多的人。
哦,只能算养父吧。
但从出生就被他捧在手里长大,许敬宗给了他完整且超出寻常的父爱,苏黎精神一直不济,身体也弱,许敬宗几乎没让她带过孩子,在许嘉遇眼里,许敬宗就是他的父亲。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许敬宗和苏黎之间充满强迫和控制的感情。
从这一点来讲,他能理解明初的感受。
那些美好如此真切,撕开里面却是烂絮。
就像花开得那么艳,你却告诉我根系早就要腐烂了。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分不清。
那就都不要。
都不要就不会被欺骗。
可有时候,那么美好的东西,也会想要触碰。
一根烟抽尽,许嘉遇更躁了,他拿出手机,企图找点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仿佛是一种缘分。
明初的消息突然跳出来。
明初:没想骂你。
明初:我道歉。
明初: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我都道歉。
明初:就是喜欢你而已。
明初:真的。
明初:没想耍你。
明初:但也到此为止了。
明初: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明初:不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明初:那句话是真的,人生苦短,开心点。
明初:我不欠你,但你欠我挺多。
明初:不过不用还了,我大发慈悲。
明初:你还是第一次得到我这么多解释的人。
明初:你很特殊呢。
许嘉遇就那么看着聊天框,她的话一句一句冒出来,然后铺满整个屏幕。
躁动好像找到了出口,他沉默片刻,突然很想听她亲口说。
于是他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嗯?”她倒是很快接了,似乎有点意外,“你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被我气着了?”她似乎完全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又露出那种不正经的调调,笑着说,“不至于吧。”
许嘉遇不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