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喻按照原先的打算继续在铺子里假装巡店,贺纪空挂了个账房先生的名号,其实连店都没来过。这些账本还是要她亲自看。
“这日进账怎么比其他日子多了三十两?”
“这日是齐府小姐及笄的日子,那小姐格外喜爱咱们家的糕点,特地让人在及笄的大日子买了好多,来吃席的每一桌上都有一碟。”
那日六石,秋梨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一整夜没睡才将所需的糕点做好,亲自送到齐府去。
“也得多谢齐家小姐,不然咱们家的铺子不会如此快就传出名声。”
那时候立夏一直在照顾江迟喻,倒是对这件事不甚清楚。
“想必这齐家小姐必定是十分得家中长辈喜爱,连及笄宴定了的单子也能临时加上一道爱吃的糕点!”
江迟喻闻言也是点头,她的及笄宴上,自己一直被安排在房里头,梳妆打扮,后头也是跟着人走流程,客人吃的什么席面,她倒是一点不知道。
六石倒是露出八卦的眼神,嗓音压低,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小姐才到同林不久不晓得,这齐家大小姐可是齐老爷的独苗苗,人到五十了才这么一个长大的孩子。”
“齐老爷对这齐小姐格外宠溺,家中大小事都交给齐小姐不说,就连齐家的铺子也给齐小姐练手!”
六石说这些都是同林人尽皆知的秘密,毕竟齐府是同林首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那齐小姐也是经商奇才,十四岁的时候就将家中的木材卖到了霜州,让齐家又赚了一大笔!”
三人听了更是惊讶不已,江迟喻从来不知道,小小的同林竟还藏着这样厉害的女子。
说八卦的人最喜欢旁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六石愈说愈激动。
“你们没瞧见,当日及笄日,求娶齐小姐的人家都快凑一桌牌九了!”
“莫说同为商户的李家,就是家中做官的赵家也——”
“啊——”
“是谁干的!”
六石的八卦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骂街的声音。
四人往声音来源处看起,那个站在树下盯梢的人竟然被淋了一身水。
江迟喻眼神示意立夏和六石,二人心领神会,一脸担忧地跑了过去。
“这位大哥怎么浑身都湿了,这也没下雨啊!”
立夏是想演出关心的模样,奈何话一出口就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六石赶忙接上话,一脸诚恳。
“大哥不嫌弃的话去我们店里稍坐坐,晾一晾衣裳,昨日下雨这天又变冷了,一身湿漉漉地回去该受凉了!”
六石年龄小,长得一脸实诚样,嘴巴甜,那人犹豫了片刻,到底是答应了。
江迟喻在铺子里头一边假装看账本一边等,倒是立冬有些不解。
“小姐让江暑爬到树上偷偷给他泼水,弄湿那人的衣裳,为何还要让六石忽悠他进咱们铺子里来呢?”
“为了确认一件事。”
上回来闹事的那些人走得太快,她一时半刻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这一次这人自己送上门,她必定是要仔仔细细观察一遍。
六石和立夏把那人哄进了门,江迟喻客套了几句便直入正题。
“这位小哥虽然不是我们的客人,但是发生意外我们也不可袖手旁观,我们铺子里头正好有烧火的灶台,小哥不妨把外袍脱下,在里间稍等等,烘干了再还给小哥?”
那人在听到可以进里间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果然发生了变化。
意料之中的答应了下来,几人便带着他进了里间。
“小哥请换下外袍吧。”
江迟喻笑着招呼他,立冬,立夏,六石也一脸热情地看着他。
那人脸色涨红,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们三个女子也要在这里看着吗!
江迟喻只装作看不懂,一脸疑惑地问了一句。
“小哥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那人一脸倔强得不肯说话,咬着牙当着他们的面将外袍脱了下来,身上只剩下白色的里衣。
江暑那盆水将他浑身浇透,白色的里衣贴在皮肤上,右臂上一条黑色清晰地透了出来。
一条云状的刺青,和当初在茶水铺看到的如出一辙。
江迟喻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带着人和衣服一并出了房门。
果然不出她所料,闹事的人,盯梢的人,和当初追杀贺纪的,都是同一拨人。
小小的同林哪来的这样庞大的势力,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串在一起。
江迟喻不免想到,那些暗夜中损毁堤坝的人,会不会也是同一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