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暗处有人，两人没有再单独行动，花了二十来分钟攒够一背篓泥，林森没有着急背回去。

山洞所在的地方不算是十分隐蔽，对方来了多久，有没有看见他刚才背着背篓回了山洞，知不知道山洞的位置有没有暴露，林森不确定，所以不想冒犯风险给对方送上答案。

但是给洞口封口的事情迫在眉睫，他也不可能因为对面不明身份的人放弃自己的计划，再三权衡之下，他把背篓留在原地，刚准备带着小野人进了林子，朝着他布下陷阱的反方向去，忽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渔网还在水里。

“怎么了？”见林森停下脚步，绿草疑惑地问，小野人还沉浸在“失职”的愧疚中，声音弱弱的。

林森低头瞥一眼小野人，不知道如何给对方描述，沉思半晌，问道:“他昨天来了吗？。”

闻言，绿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森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摇头，顿了一下，解释道：“昨天我没有发现。”

“今天为什么发现？”林森又问。

“感觉，我感觉有人在看我，今天才有的，昨天没有这样的感觉。”绿草说，说了好像没说。

林森原本舒下去的气又提上，渔网现在就是他的半条命，他承担不起任何丢失或者损坏渔网的后果。

小野人说对方是今天的来的，那有没有看见他今早撒下渔网的过程？知不知道湖里一张渔网？会不会趁他们离开湖边偷走他的网？

今天才发现这个答案只比昨天没发现好一些。

林森被冒出来的风险束住了手脚，不敢再往林子里去，又因为担心对面的人看出他的犹豫看出什么，脑子里众多想法涌出的第一时间就回到了挖坑的地方。

至少他不怕对方知道他挖坑是为了什么。

小野人在林森旁边的蹲下，安安静静地掘土，或许是感受到林森忽然改变主意的原因是自己，他头埋得很低。

林森即使脑子里快乱成一团麻了，依旧注意到小野人的情绪，安抚对方，“没事。”

他看着低头用骨刀挖着土，头也不抬，表情和语气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小野人好一会儿才回复，鼻音浓重的低低嗯了一声，林森终于抬头看一眼，默默在心底叹一口气。

有了林森的加入，掘土的效率提升了三倍有余，当地上高高推起第三座淤泥山的时候，林森再次询问绿草：“走了吗？”

“没有。”绿草静静感受了一会儿，摇头。

“在哪里？”林森又问，他快忍不住了。

“山上。”绿草回答。

“……”

林森沉默，起身甩了甩胳膊，休息一般的走到湖岸边的水草上坐下，正正面对着湖对面的山坡，看似看风景实则观察起来。

湖两岸山的植被覆盖率相当，但又有细微的差别，整体而言，林森和绿草所在这一侧的植被更稀疏，对面的植物相对茂密。

于是林森看了半晌，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倒是发现另一件事，对面山的山尖颜色有些奇怪，墨绿色当中混杂着一点儿烟雾一样的白，隐隐绰绰地让人看不清。

他坐在地上盯着山尖尖看了半晌，忽然得出了答案。

雪。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大概是心境已经磨炼出来了，林森看着那点儿以前从没有见过的颜色，没有丝毫的感觉，一只手搭在腿上揪着水草，面对微波漾漾的宁静湖面，看起来居然是一副惬意的样子。

但看起来终究是看起来，林森只允许自己脑到放空了半分钟，起身回到湖岸边，招呼绿草过来，起网。

这是两人今天起的第一道网，大概是三小时前洒下，时间不多也不少，林森站在前面，不知道林森内心尽力了怎样一番纠结，配合地站在对方身后，用尽全力和对方起网。

一如既往地，渔网前半部分是没有什么收获的，直到最后一截才露出大鱼的影子来，这一网收获不错，一共有四条。

林森觉得这里的鱼大概是有一晚的记忆，他几天以来都是第一网鱼最多，后面几网依次减少，甚至没有，直到新的一天来到。

在河边处理了几只鱼，林森把鱼内脏留在原地，随意地水草里刨了一个浅坑埋下，特地把内脏留在表面，带着小野人离开。

“我们回山洞吗？”绿草提着一条鱼，表情担忧，显然也是担心观察他们的人发现他们的洞穴。

“嗯。”林森回答，但当中的缘由没办法和小野人解释。

可以一时不会山洞，总不能一直不会山洞，况且对面的人有观察他们几个小时的耐心，显然是盯上了他们，已经躲不开了。

并且他隐约地猜到了对面的人的身份，这个季节长时间无组织滞留在外的人，极可能和他们一样是被部落赶出来的人。

面对这样的人，越早掀开老底越好，真要周旋到对方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们未必抵抗，毕竟，他们一个是孱弱的小孩儿，一个人瘦弱的‘奴隶’。

绿草向来支持林森的所有决定，闻言不再追问林森，抱紧了手里的鱼，紧跟在林森身后，同时学着部落里猎人的样子，警惕四周。

有惊无险地，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安全地回到山洞，山洞也一切正常。

林森放下背篓和手里的鱼，靠着山洞边的峭壁，大口呼吸，三条鱼，一背篓淤泥，一张渔网。他腰，手，背全方面负荷，攒着一口气没让自己垮下去。

“你的肩膀流血了。”绿草出现在林森旁边，担心地看着林森的肩膀。

林森耳边都是滋滋啦啦的耳鸣，没分辨绿草话里的意思，直接顺着对方的视线过去，看见自己肩膀上一道拳头宽的红肿伤痕，上面最后一点儿薄皮都磨破了，渗出一层血来，很唬人。

“没事。”林森哑着喉咙回答绿草，不再看肩膀，等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了一些，终于感受到了两边肩膀火烧一样的刺痛。

但是他没有时间处理。

原地坐下休息了二十分钟，看着绿草艰难地推到背篓弄出里面的淤泥，一趟一趟地把鱼放进山洞，林森撑着地站起来，准备掺如淤泥的佐料。

比如新鲜的枝条藤蔓，或者干枯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