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上一顿两顿都不是问题,菀银没多想,躺在罗汉床上闭眼就睡着了,她睡前忘了拉上窗帘子,冷泠月光进来,透着秋雨凄寒。
翦生半仰在圈椅中,眯着眼幻想出神,直到菀银打了个喷嚏,他才懒散起身,去把长窗阖了,窗外小罐子还在值夜,隔着窗,小罐子很快发现翦生,他低腰过来,“翦提督,您有事儿?”
翦生摇了摇头,将帘子合起来,屋内彻底陷入昏暗,他靠在三弯腿罗汉床的围屏,注视沉睡的菀银,他伸手掐她两颊,把她的脸从围屏转向屏风处。
一夜好眠。
菀银照常先起床,帮小罐子布早膳,那时小罐子端着一盘凉透的饭菜往外走,像撤饭不像布饭,过了一会儿他又端着新的膳食回来。
小罐子知道该怎么喊菀银了,他笑,“菀银姐姐,您喊翦提督起床就是。”
菀银收回心思,点头。
尚太妃每日不过抄经念文,她身边那个小宫女名唤小莲,她本是粗使丫鬟,但因为小公主喜欢和她玩,尚太妃破格将小莲拨到身边用,到如今跟了也有许多年了。
小莲早年出过意外,头被人砸在水缸边,导致耳力口力都不太好,脑筋也转不过来,单纯简单。小莲自己知道被人砸过脑袋,却记不得是谁砸了她的脑袋。
这些都是这段日子以来菀银接近小莲所得知的。
“娘娘久坐,饮食清淡,身子不好,”小莲说话是一句一句,断断续续的,“时时咳嗽,奴婢心疼。”
尚太妃在殿中烧香祈福,二人站在廊下闲聊。
隔着支摘窗,菀银向后看了眼,她看了回来,仰头迎上雨后初阳,“待会可以让娘娘出来走动走动,助身子利索。”
小莲不疑有他,“好。”
殿室缭绕烟气,雾蒙蒙的,尚太妃出来时小莲提议出去走走,菀银随声附和,她便应了。
“秋天正丰收,今年却闹了旱灾,皇帝治理起来费劲,”尚太妃时不时说几句,两位宫女在她身边搀扶,“我祖宗上也在江南,先年清明正直,从不贪污谋私利。”
话中不喜如今江南地方官,菀银听出来了,尚太妃说这话没指望小莲能懂,便只有菀银来陪话。
菀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得不严肃,“娘娘慈悲。想来万岁爷此番必定重视江南,奴婢斗胆说一句,有万岁爷这般明君,又有您这样目光远长的太妃娘娘,往后天下百姓再不会深陷苦海。”
“你这孩子,油嘴滑舌,跟翦生一个模子,”尚太妃笑起来,佯拍菀银的手,没有多问其他。
又间续聊了些空话,小莲时不时蹦一两句话,逗得尚太妃心情愉悦,笑声悠扬。
人放松谈话,只要没有目的,一般不会意识到自己走到何处,菀银有意引导步调,让尚太妃向尘素阁方向去。
尚太妃也未发现异常,眼看即将到尘素阁,小莲突然说:“今儿有事,惜薪搬来,防缸结冰。”
菀银陡然严肃,她寻借口,带尚太妃回宫,回宫后她立刻去检查水缸底下的炭是否合规,反反复复照着例单检查,确认无误才放心。
天逐渐黑了,深秋转冬,这段时日风寒雨大,菀银只得撑伞早早告退,往护城河去,一路疑心,生怕刘襟动了手脚,尚太妃出事,她没法子跟翦生交代,若翦生也是个疑人的,只怕他会抓着点子,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