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上学去?”
“嗯,孙奶奶买菜回来啦,今天菜价怎么样?”
“菜价还行,就是猪肉涨了两块,哎哟快吃不起了。”
“朝朝今天开学呀,得上小学一年级了吧?”
“淼淼姨姨早上好,昨天已经去过学校啦。”
一路走,一路有人同夏朝打招呼,小孩儿来者不拒,跟谁都能唠上几句,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别提多讨人喜欢。
人缘太好也麻烦,夏朝差点因此迟到,等他走到校门口,他的小伙伴们同样姗姗来迟,一见到镖哥个个两眼放光,炮弹似的冲上来狂撸狗子。
“镖哥你又送夏朝上学啊,你咋这么乖呢,我家二哈只会跟我抢玩具。”
“呜呜呜,我也想养一只镖哥,带出去多拉风呀,我妈死活不让我养,养狗和养我,只能选一个。”
被一群小学生围着挼来挼去,镖哥依然情绪稳定地坐在夏朝身旁,宛如成熟稳重的大人,面带微笑看着顽皮的孩子们。
作为镖哥的小主人,镖哥被夸约等于自己被夸,夏朝与有荣焉,小眼神里的嘚瑟劲儿藏也藏不住。
一条马路之隔的对面幼儿园,高大挺拔的男人牵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下车,男人生得英俊非凡,却因气势摄人,容易令人忽略掉他过于出众的相貌。
与之相反,被他牵着的小孩儿仿若水晶做的琉璃雕的,模样精致漂亮,但也肉眼可见的脆弱,肤色和眼瞳比寻常人更浅,小小的人儿好似风一吹就会散。
两人过大的身高差让男人不太方便牵着孩子,弯腰询问:“诏瑜,爸爸抱你好吗?”
小崽子的反应慢半拍,沉默片刻似乎才理解男人的意思,轻轻点了下脑袋,男人单手将人抱起,一米九五的体型衬得小孩儿像个手办。
视线突然拔高,聂诏瑜没有惊慌,他貌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高度,反倒是马路对面的场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几个小哥哥正在逗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狗,大狗狗坐得端端正正,比自己吃饭时还乖,任由其他人摸它的脑袋,挼它的肉垫。
其中一个表情神气的小哥哥说了句什么,大家好像不太情愿,结果被神气的小哥哥挨个儿踹了脚,一个个捂着屁股落荒而逃。
小诏瑜缓缓睁大半阖的眼睛,好厉害,像爸爸一样。
他知道爸爸特别厉害,可以把一群坏蛋打趴下。
爸爸抱着他往幼儿园里走,小诏瑜下意识伸长脖子,神气的小哥哥和大狗狗击了个掌,背上书包一溜烟儿跑进校门。
如果小诏瑜能说话,一定会发出“哇——”的声音。
可惜他做不到,只一双水平如镜的眼眸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也想要大狗狗。
.
“王老师,诏瑜就麻烦你了。”聂负崇与聂诏瑜的幼儿园老师握手告别。
“聂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聂诏瑜同学,稍后我会拉一个家长群,不定时分享孩子们的学习情况。”王老师是位面容和善,体型微胖的中年妇女。
“好。”聂负崇颔首应下。
今天并非聂诏瑜第一天上幼儿园,之前也断断续续上过一段时间,他和大多数孩子不太一样,对上学没多少排斥,甚至给他换学校,他也适应良好。
因为无论在何处上学,聂诏瑜永远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做自己的事,丝毫不关心外界,即使有小朋友看他长得可爱,热情主动同他玩耍,他也无动于衷。
有一回,几个小孩子争抢着要跟他做朋友,你一句我一句,发展到动手打人,小姑娘磕破了膝盖,小男孩儿被小姑娘挠花了脸,被争抢的中心人物事不关己坐在位置上专心研究魔方。
聂诏瑜过于冷漠的态度使他的好人气一落千丈,变得无人问津。
因为一年前的那场灾难,聂诏瑜患上PTSD,必须长期接受心理治疗,原以为情况有所好转,然而那场灾难对小孩儿造成的影响比预期更加深远持久。
聂诏瑜不仅无法开口说话,对于外界的人事物,同样选择回避,将自己蜷缩在小小的壳里,独自舔舐伤口。
聂负崇回望幼儿园,希望诏瑜在这里有新的开始。
掏出手机看了眼,距离傍晚的相亲时间尚早,扫了辆共享单车回去开铺子。
另一边,上完早自习加一二节课的夏今觉嗓子快冒烟儿了,拿着保温杯大步走进小卖部,“李哥,老样子。”
“夏老师下课啦,可乐早给您准备好了,冰镇的对吧?”李哥打开冰柜,取出一瓶五百毫升的可乐,拧开瓶盖加满夏今觉的保温杯。
至于瓶子,自然归李哥,攒起来卖废品能卖不少钱呢。
“谢谢。”夏今觉接过冰冰凉凉的可乐大口灌下,气泡刺激着喉咙,别提多带劲儿。
夏今觉他们办公室,就两个人天天拿着保温杯,一个是他,一个是他的死对头,鲁老师。
人呐,就是不经念,夏今觉盖上保温杯盖,便见鲁老师手里提着保温杯朝他走来,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搓毛发随风飘舞,滑稽得夏今觉险些没憋住笑出声。
鲁老师经过夏今觉身侧,扫视过他的保温杯,撇下嘴角阴阳怪气道:“东施效颦。”
夏今觉瞧瞧鲁老师岌岌可危的头顶,深刻的法令纹,眼角菊花般的褶子,不足一米七的身高,以及身怀六甲的肚子。
淡定喝了口可乐压压惊,“嗯,我是东施。”
被夏今觉如此上下一打量,再结合他的话,明明没说什么,却无端令鲁老师感觉夏今觉骂得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