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月慈带着施也进了会议室,他关上门,说道:“我没想到你能跟韦亦悦呛起来。不会真生气了吧?”
“没有。生气的是他。”
“你这算不算降维打击了?”郎月慈坐到了施也的对面。
“觉得我话说重了?”施也反问。
“那倒没有,你也没怎么着他。就是觉得没必要。”
“恕我直言,你给他递台阶才是没必要。他根本就不会念你的好。”施也看向郎月慈,“何必要事事周全呢?人还是得有点儿脾气,才能护住自己的边界线。”
“你竟然是个这样的性子。”郎月慈表示意外。
“我从来不信以德报怨,也不会逆来顺受。”施也说道,“其实我也觉得意外,你竟然会是这样的性格。”
“年轻时候也挺冲的,现在想想,那会儿得罪了不少人,其实真没必要。”
施也笑了声,说:“你要是现在不年轻,那我又算什么?怎么说自己还捎带上我啊?”
“啊……抱歉,我没那意思。”
“逗你的。”施也打开电脑,“干活吧。”
这次是坐在了正对面,会议桌足够大,俩人也都不是只顾自己舒服的人,自然不会互相影响。屋内很安静,施也专心地在看着电脑屏幕,而郎月慈却走了神。在他第三次抬起头看向施也的时候,施也“正好”抬了眼皮。郎月慈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慌,还没说话,施也就出了声:“问吧。”
“你这样显得我很傻。”郎月慈端起了水杯。
施也把电脑屏幕向下压了压,露出完整的脸,直视着郎月慈说道:“你这样欲言又止显得我很不好相处。”
“没有。”郎月慈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说,“请教一下,你刚才跟成支说的‘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我?”
施也向后靠在椅背上,说:“我跟她说的‘只有一个问题’,是指你们办公室现在的人际关系,在这个限定前提下问题不在你身上,你不是造成争吵和不睦的原因。”
郎月慈追问:“那抛开这个限定前提,你觉得我有什么问题?”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现在是在询问一个心理学从业者,还是在询问一名普通同事?”
郎月慈道:“刚好我的同事在心理学方面是专家。”
施也无奈一笑,说:“我说过了,分析案情是工作,工作时候运用专业技能这是职业要求。但生活中,我不会在说每一句话之前都斟酌措辞,更不会对接收到的每一句话都做出分析和判断。那种行为对我的专业以及我本人都毫无助益,纯粹是在自我折磨。”
“好吧,那就结束这个话题。”郎月慈回答。
施也却并没有结束话题,反而回答了郎月慈的提问:“你没有挑起争吵,也没有做出激进的会导致人际关系紧张的行为,那么你就没有义务和责任去缓和本就不是你造成的尴尬和冷场。就像刚才在外面那场对话,阴阳怪气的是韦亦悦,给出回应的是我,你完全不用给他台阶下。”
“总不能让场子就那么尬在那儿啊,多难受!”
施也说:“我不觉得尴尬,也不觉得难受,因为我没做错什么。或许韦亦悦很窘迫很难受,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更没有关系。那是他逞一时口舌之快造成的结果,是他该承受的。而且,你递了台阶过去,他也没接,反倒把你自己也卷入我们的谈话之中,他不接你台阶的时候,你是不是更无奈?如果我刚才也没接你的台阶,尴尬就转移到你身上了。假设他性格再尖锐一点,他还会把从我这里受到的委屈转移给你,你反倒引火烧身。”
“所以我跑了。”郎月慈呼出一口气。
“下次可以再早一点跑。当你察觉到气氛不对,下意识要缓和的时候,告诉自己先停一下,把想说话这个欲望转换成站起来离开这个动作。远离战场,保护自己。”施也说道,“一个人的能量是有限的。当你把自己的能量过多地放在周围的人和环境上时,你留给自己的能量就不足了。自身能量不足就会累,人在累的时候,会更容易接收到来自外界的负反馈,面对负反馈的时候你又会想要调和,自身能量就会更低,你就会更累。然后你就陷入了恶性循环。”
“那你呢?刚才我听见了,你不是也给小昭台阶了吗?这对你不是消耗?”
“这是我要负责的事情啊。”施也看着郎月慈,认真说道,“我和韦亦悦的对话间接促成了后面他和徐圣昭的对话,徐圣昭会那么做,既是向我表态示好,也是维护我。而他们俩的对话之中又提到了我,所以当时那个对话发展成了三个人的关系。我发起结束对话的意愿,徐圣昭顺势结束了对话,我们俩决定退出群聊了,就剩下韦亦悦一个人,那就不存在对话这个概念了。”
“退出群聊。”郎月慈笑了起来,“你也太会找形容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