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的烟雾腾空,缭绕在二人之间,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衬得二人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对于山匪,宋述很赞同荀定的看法:“这山匪训练有素,实在不像是以往那些作威作福的匪患,倒有点像是正规军队了,小公子,我觉得这匪首的身份可以再探查探查,若是心地不坏,倒是可以试试招安来培养培养。”
荀定有些惊喜,该说不愧是紫微星吗,能抓住一切为自己所用的人才资源,这才是紫微星应该具备的敏锐度。
他略带激动地拍了拍宋述的肩膀:“你尽管去做,若是有匪首的消息可以知会我,我去查一查此人的过往,若是清白,可以发展发展。”
*
抱着招安的想法,宋述看着山匪匪众都像看着未来的军队士兵一般,带着一队亲兵全副武装来到山匪落脚的山下。
他没有像以往作战一样,喜欢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故意高调地带着亲兵缓慢行军,给足了山匪通报的时间,黑压压的队伍极具压迫感地排列在山脚下,冷硬的盔甲和钢枪让守山的山匪望而却步,却惊奇地发现这些士兵只是盘旋在山下,没有攻击的意图。
宋述摆足了威慑的气势,懒洋洋地等着匪首的反应,若是不识好歹,那他们也没必要再起招安之心,一举歼灭为上。
两方对峙着,周围的气氛凝结,空气中的火药味一触即发,连飞鸟都不敢晃动翅膀,悄悄地落在枝桠上。
突然,守山的山匪从中间分出一条道路,有脚步声从道路深处传来。宋述将手中缰绳拉紧,微眯双眼,从高头大马上落下视线。
路中走出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一看就是许久未打理,但他身形魁梧,眼神坚毅,瞧着是个正派人物,任谁来都不会说他是山匪的首领。
宋述还在暗暗警惕,没想到那位大汉突然间单膝下跪,口中喊到:“见过将军,请将军手下留情,我们弟兄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望将军开恩。”
“你是何人?”宋述问道。
“鄙人张云,下河县人,是这里的大当家。”张云中气十足,音量大得近乎称得上鲁莽粗俗。
“大当家…你为何落草为寇,欺压百姓?”宋述扬声发问,有意逼问出更多细节。
“将军明鉴,我们弟兄从未对穷苦百姓出手,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活该,他们才是坏事做尽,将好人逼上绝路。”
张云声音悲怆,字字泣血:“我原是归晓城的副统领,可那归晓知府丧尽天良,不仅搜刮民脂民膏,还强抢良家妇女,我姐姐就是被他害死的,我父亲去讨公道,结果被他活活乱棍打死。我母亲哭瞎了双眼,我没用,没法为父亲姐姐报仇,只能带着母亲来到此处,只是想求个安生日子。”
宋述越听眉头越紧,没想到那归晓知府竟然疯魔到这个程度,怨不得何渡要出来避难,只是可怜归晓城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将军,您若不信,可以跟随我上山看看,我们寨子里都是苦命人,只是想在这个世道谋个生活而已。”张云低着头行了个大礼,言语诚挚,不似作假。
宋述深深看了张云一眼,看得张云背脊紧绷、额角冒汗,宋述终于开口:“那就去看看。”
说罢一挥手,身旁的副将会意,带着士兵将山匪团团围住,并试图将他们的器械缴下。
张云一惊:“将军这是何意?”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你们寨子里的人,只是刀剑无眼,还是卸下来的好。”宋述冷淡开口,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张云咬咬牙,将手一抬,对着匪众喊道:“都把武器放下!”
“大当家!”“大当家…这…”匪众有人急忙出声。
“放下!”张云咬牙说道。匪众面面相觑,无奈只能听从。
“带路吧,张副统领。”宋述特意用他从前的称呼喊张云,张云一愣,拱手称是,转身在前方带路,宋述翻身下马,带着一队亲兵跟在他身后走着。
这山路弯曲,若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极易走失,是个易守难攻的地。七拐八弯之后,眼前的路豁然宽阔开朗,映入眼帘的是稀稀拉拉的几间木屋。
木屋旁还有小孩在追逐玩闹,屋前是开垦的几片菜地,已经有幼苗顶出地面肆意生长。
看见大当家的回来,小孩子都大呼小叫起来:“大当家好!”“大当家回来了!”“大当家带了好多人回来啊!”
听见小孩的声音,屋内走出几个妇女或老人,见到张云身后穿盔带甲的士兵都慌张起来,拉过小孩护在身后。